被执行人下落不明,房车钱款无处找寻,跨域执行往返劳顿,打击拒执程序受阻,审执协调壁垒重重,执行管理上下不齐……摆在人民法院面前的“执行难”,难在千头万绪,重在由内破局,更重在凝聚各方共识。
2019年,中央全面依法治国委员会印发《关于加强综合治理从源头切实解决执行难问题的意见》,提出要健全完善综合治理执行难工作大格局。综合治理执行难如何集结综合之力,如何打好组合之拳,又如何实现聚合之效?
近年来,四川法院紧盯“切实解决执行难”政治任务,以法院“1”个牵头部门联合“N”个联动单位共同示范,以执行局“1”个责任机构联合“N”个法院内设机构协同并举,解决生效判决执行难问题,切实提升司法公信力,推动社会信用体系建设,全面构建起“外部大格局、内部一盘棋、上下一体化”的执行难综合治理工作体系。
构建职责法定、高效配合的外部联动“大格局”
“执行工作涉及国家社会治理的方方面面,靠法院单打独斗是无法完成的。必要时应当上升到地方立法层面,让执行联动职责由立法文件固定下来,才能真正凝聚起综合治理执行难的强大合力。”在赴地方法院调研过程中,全国人大代表、天齐锂业董事长蒋卫平如此说道。
执行工作外部联动机制由来已久,但“联而不动”的突出问题始终未得到有效解决,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各联动部门的职责不明确、不刚性。
2021年,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推动省人大常委会将切实解决执行难工作提上地方立法日程,并于7月出台《关于加强人民法院执行工作推动切实解决执行难问题的决定》,执行联动职责终于实现法定化和具体化。自此以后,四川执行难综合治理大格局真正由形式化向实质化扎实迈进。
“之前申请执行的案子都过去两年多了,本来以为终本后就没啥希望了,没想到今天银行卡上居然收到了法院发放的执行款!”申请执行人蒙某感叹道。
2019年,蒙某就民间借贷纠纷生效判决申请强制执行,却因被执行人无可供执行财产而进入终结本次执行程序。2021年,射洪市人民法院通过法院与自然资源管理部门连接的点对点查控网络,查询到被执行人名下有可供执行的房产,并立即开展线索核实、恢复执行、资产处置等程序,最终圆满兑现申请执行人的权益。
“综合治理最首要的任务是要破解被执行人及其可供执行财产的查人找物难。”四川高院执行局局长周磊告诉记者。
四川高院在织密查人找物一张网的高速发展期中,针对各项核心关键,先后联合省公安厅建成机动车在线查封解封服务站,联合省自然资源厅实现不动产在线查询,与省通信管理局开展电话号码查人,推动在川银行存款在线查冻扣,推动住房和城乡建设厅实现全省住房公积金在线查询。
目前,网络查控系统覆盖了被执行人的16类25项财产信息,执行效率大大提高。2021年至2022年6月,共发起各类信息查询553.2万条,反馈有效信息369.7万条,反馈数据同比提升110%,反馈率提升近40个百分点。
据了解,随着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建设规划的部署,四川综合治理执行难外部联动大格局建设工作已经突破省内,正不断由“川内”延伸至“川外”。
2020年7月,四川高院与重庆市高级人民法院举行线上云签约仪式,正式建立川渝法院执行工作联动协作机制。
2021年10月,四川信用平台二期工程建设基本完成,川渝两地信息共享和失信联惩“同城化”向前迈出关键一步。一系列有力的联动举措,提升了成渝地区区域一体化执法司法水平,赋予了综合治理执行难外部大格局更高、更新、更丰富的内涵。
“我们已经达到企业厂房,对整套滴灌系统进行了现场查封。”“天府新区法院收到!”四川天府新区成都片区人民法院(四川自由贸易试验区人民法院)执行指挥中心内,法官徐春龙正通过指挥大屏与重庆两江新区人民法院(重庆自由贸易试验区人民法院)的执行外勤人员远程视频连线,密切关注着一起川渝异地执行案件的现场情况。
2022年,天府新区(四川自贸区)法院与重庆两江新区(自贸区)法院建立了执行“全流程”司法协作链条。在一起涉农买卖合同纠纷中,两地法院通过异地执行联动机制,顺利完成被执行人相关设备的跨域查封行动,并协商一致后,灵活采取允许其继续使用设备的方式助企纾困,切实维护双方当事人合法权益。
三伏酷暑,顶着室外37摄氏度的高温,四川省泸州市中级人民法院50余名执行干警与重庆市酉阳土家族苗族自治县人民法院10余名干警正在对25辆罐车的被执行标的物——白酒原液进行逐一抽样、过磅。历经五天四夜奋战,690余吨白酒原液全部执行交付申请执行人。
2015年,川渝某两家白酒企业买卖合同纠纷执行一案,因无人竞买案涉查封的原酒等标的物,泸州中院裁定将拍卖资产作价抵偿给申请执行人。此后的五年间,执行法官往返川渝15次执行交付,均遇激烈阻挡未果。
2021年,在川渝执行工作联动协议的有力支撑下,泸州中院再次就执行交付事宜与酉阳党委、政府和法院协调,迅速得到当地联动配合。
最终,这起时间跨度2400余天、单程超过500公里、标的物数量巨大且为易燃易爆危险品的异地执行案,在川渝两地的通力协作下圆满执结。
重塑各司其职、齐抓共管的内部协同“一体化”
“接力固优补短,常解执行之难,奋力推动全省法院执行工作高质量发展!”2022年3月28日,四川高院院长王树江在全省法院“切实解决执行难”工作推进会上掷地有声地说。
2020年起,王树江即作为四川高院执行指挥中心指挥长,通过履行“一把手抓”主体责任强调执行工作的全局性、综合性。目前,四川全省22家中院院长全部担任执行指挥长和“切实解决执行难”工作领导小组组长,各级法院党组年均专题听取执行工作汇报1次以上,160余家法院院长到执行指挥中心协调调度。
四川法院还首创“1+N”一体化考核办法,用50%的权重同等考核执行办案部门和执行协同部门,实行季度考核和容错机制,让各部门有为有位、有责有利。
在强有力的组织保障和激励机制下,法院内部各执行协同部门从“要我做”转为“我要做”——民庭完善“执转破”移送审查机制,刑庭出台办理拒执刑事自诉案件的审判指南,审管办研究解决生效裁判文书执行内容不明问题,赔偿办出台执行类国家赔偿实施办法,法警队启动“送拘难”专题调研,宣教处制订执行宣传计划……
2021年,四川全省打击拒执犯罪人数同比提升143.08%,保全率提升近20个百分点,执行转破产推动化解案件数量增长40%,执行协同水平显著提升。
以“执转破”为例,在以往,程序衔接和审查标准成为其最大的门槛。四川高院审执部门共同研究出台《执行案件移送破产审查工作指南》,从此“执转破”案件的审查移送标准和流程规范便有了“刻度尺”和“快车道”。
某执行案件中,被执行人某房地产公司因管理经营不善导致资不抵债,债权人向执行法院申请破产清算。2021年8月25日,宜宾市中级人民法院裁定受理该房地产公司破产清算一案,运用执破直通机制,采用“执转破”案件繁简分流,由执行局与民庭衔接配合,经过62天的审理宣告破产并终结破产程序,有效化解执行积案55件,涉及标的额近3500万元。正是立、审、执的内部协同,真正发挥了破产化解执行积案、解决执行难“最后一公里”的机制作用。
巩固职责明晰、监管落地的三级法院“一盘棋”
“德阳中院执行指挥中心,请报告今天值班人员情况。”
“成都青羊区法院执行指挥中心,请报告今天所完成的事项办理情况。”
“四川高院执行指挥中心,有相关技术问题需要协调解决。”
……
这样的值守、调度、巡检正在四川省内三级法院执行指挥中心常态化开展。
强调上下级法院执行工作的“三统一管理”是构建执行工作长效机制的基础,也是综合治理执行难的根本。2021年年底,四川高院印发了《关于进一步明确全省三级法院执行职能定位的指导意见》,明确高院统筹指导、中院统一管理、基层法院依法办案的职能定位,并以此为核心,配合执行指挥中心实质化运行为依托,市(州)以下执行体制机制改革为抓手,现代信息技术为支撑,全面形成的省以下人民法院四位一体现代化执行工作体系,三级法院共同下好“一盘棋”。
具体而言,四川高院创新建立“三统三分、三区六化”运行模式,编制“三区六岗24职责108项任务”操作手册和工作流程,统一硬件标准、制度标准和技术标准,统筹推进执行指挥中心实体化和标准化建设。
各中院开展市(州)以下执行管理体制机制改革,成都法院系统集成推进执行“一体化”改革,在金牛区人民法院、青羊区人民法院、新都区人民法院、金堂县人民法院等基层法院分别试点分权制衡、事务集约、随案执行等改革试点。德阳市中级人民法院试点“天府智执”现代化执行管理监督系统,让每一件执行案件、每一项执行行为、每一个执行人员都在监督下规范运行。
基层法院加强依法办案,严格落实防止超标的保全等规范性文件要求,天府新区成都片区法院等开展守信激励和信用修复机制试点,常态化开展各类执行专项行动。
去年,四川高院牵头依次策划了“司法大拜年”“失信大曝光”“执行大会战”“拒执大打击”等行动,联动全省法院应声而上,自贡市中级人民法院“盐都秋猎”、乐山市中级人民法院“法润嘉州”、广元市中级人民法院“冬日融冰”、甘孜藏族自治州中级人民法院“雪域暖冬”等专项行动共同形成了强大执行声势。
“四川法院所构建的四位一体的现代化执行工作体系,从执行工作本质属性和基本规律出发,解决了管理链条中的堵点问题,杜绝了监管落实中的缺位失位,构建了横向到边、纵向到底的协调监管体系。”著名法学专家顾培东如此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