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先后给我们4万多元了,每个月生活费都给着呢。法官姐姐,我好像又有爸爸了。”近日,18岁女孩萌萌给河北省霸州市人民法院刑庭法官邓琳发来了消息。
邓琳笑了。她的眼前又浮现出两个月前,萌萌和妹妹柔柔跟着母亲来到法院的情景。
一次解开疑惑的“家访”
“我们已经两年多没有见到爸爸了,没有电话、没有音信,也不给生活费。”两个女孩眼里流露着委屈和怨恨,泪水忍不住往下流。
邓琳注意到,站在眼前的萌萌,皮肤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疱,像是虫子咬的。她顿时警觉起来:这孩子的居住环境是不是有隐患?
于是,邓琳买了孩子们需要的文具,决定去“家访”。
萌萌提起的抚养费诉讼起源于2020年3月的那场离婚。孩子们的父母夏东、刘丽婚姻破裂,萌萌、柔柔被判给父亲夏东,最小的薇薇跟了母亲刘丽。
夏东常年在外打工,跟孩子接触少,两个女孩与母亲感情深厚,对父亲和爷爷奶奶的感情比较淡薄。自2022年开始,两个女儿再也没收到父亲给的生活费,连音信、电话都没有了。爷爷奶奶家的房子卖掉了,两位老人挤到夏冬家里住,家里本就窄小,两个孩子的住处环境变得更加拥挤,她们只好跑去母亲处寄居。
眼看萌萌要上大学,柔柔要上高中,母亲无法承担他们上学和生活的费用。无奈,萌萌将好久没有见过的父亲告上法庭。
邓琳牵挂着萌萌身上的疱痕,她专门抽了一个下午,开车30多分钟来到萌萌母亲的村里,先到村委会了解基本情况,又走访了附近村民,最后来到萌萌母亲家,确定孩子们在这里没有受到侵害,疱是家里一只流浪猫身上的跳蚤引起的,她这才放心下来。
邓琳发现,刘丽对夏东充满怨恨,这份长期积累的怨气对三个女儿影响不小。邓琳对刘丽晓之以情,提醒她只有唤醒亲情,才能让夏东心甘情愿履行抚养义务。如果仅仅靠法院判决,对于没有固定收入的夏东来说,履行也会有障碍。这次“家访”让刘丽和女儿厘清了思绪。
一次宣告失败的调解
然而,与夏东的接触却卡壳了。一听女儿把自己告了,电话那头的夏东暴怒:“她们只认娘,哪里认我这个父亲!连个爸爸都不叫,理都不理我,凭什么管她们!”长期的家庭矛盾,让骨肉之情变得薄凉,甚至有敌意,“我得干活挣钱,没空去法庭。”
经过几番努力,夏东答应在一个周六跟两个女儿见面。那个周六,邓琳专门在法庭安排调解。做好前期工作后,夏东跟萌萌单独见面。然而,两年多没有联系的父女,各自都抱着一肚子委屈。
“你是什么父亲,你有我电话吗?知道我考上大学了吗?”萌萌大哭。
“你又是什么女儿!这些年你叫过我这个‘爸’吗?你看过你爷爷奶奶吗?还跑来告我!”夏东火冒三丈。
眼看要掀桌子了,邓琳跑进去分开两人,第一次调解以失败告终。
一顿化开心结的火锅
接着是艰难的多次分头调解。
邓琳深谙要想办好家事案件,恰如其分的调解技巧必不可少。面对一直在家庭生活中缺位的夏东,邓琳从实际情况帮他分析:50来岁的人了,和刘丽离婚后并未再婚,如果和女儿们的关系一直僵化下去,那等到晚年该指望谁呢?邓琳还告诉夏东,看似萌萌一见面就指责,但指责的背后是萌萌渴望父亲给她打电话,跟父亲分享考上大学的喜悦,渴望的背后是爱。
看着夏东面色缓和,邓琳又细致耐心地讲解法律上对一个父亲的职责要求,抚养孩子是应尽的法定义务,为人父母,无论是否共同生活,都应为子女营造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对于刚步入大学校门的萌萌,夏东可以与刘丽在法律规定下自主协商生活费和教育费给付问题,只要有利于子女健康成长且不违反法律规定,都将会被法院支持。
在邓琳耐心地劝导下,夏东对孩子们心底的那份感情慢慢复苏。
邓琳提醒他,“孩子们说没吃过火锅,你先请孩子们吃顿火锅行不?”
对于两姐妹和刘丽,邓琳表示,如果她们一味陷于以前的是非,萌萌和柔柔的学业会出现很大困难。她推心置腹地跟萌萌交流,父母的恩怨需要他们自己去面对,父亲的付出不应该被忽略,他为家庭的付出应该得到认可和尊重。
“萌萌,我做再多的工作,都不如你们叫他一声‘爸’。想想你人生的前16年,难道他不值得你叫一声‘爸’吗?”
坚冰在一点点融化……
“爸爸!”在和女儿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两个孩子这声久违的“爸爸”,让夏东哽咽了。
随后,夏东在村里租了房子,并支付了孩子们的学费和生活费。
结案后,两姐妹没有中断跟邓琳的联系。如今,萌萌如愿上了心仪的大学,柔柔也开始了高中生活。孩子们放假回家,爷爷奶奶常来给她们做饭,夏东也会赶回来,祖孙五口经常围坐在一起吃吃饭、说说话。
萌萌姐妹的心安了,夏东的心暖了,爷爷奶奶一直悬着的心放下来了,刘丽的心也不再纠结。一个原本支离破碎的家,正在自内而外,慢慢散发出和谐温暖的气息……
(文中当事人姓名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