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事行为一旦超越法律和道德所容许的限度，构成对公共利益的侵害，其效力就必须被否定。对于公共利益的判断是一个主客观综合判断的过程，不同法官基于不同的知识储备和社会经验会对公共利益产生不同的认识，也会存在自由裁量的心证过程不透明、不外化等现象。若让当事人信服，法官在适用公共利益原则进行裁判时，需要寻求更为外化、客观的理由，进行充分说理，来论证裁判的正当性。笔者认为，可将问卷调查引入审判工作之中，以辅助法官对社会公共利益的认定及保护。

　　一、公共利益是不确定法律概念

　　在理论研究中，公共利益被认为是一项典型的不确定法律概念。所谓不确定法律概念，是指法律中内容和范围不确定的概念。由于立法者在使用不确定法律概念时需要确保法律概念对事实的涵括力、法律对生活的调整力，或者需要为行政、司法预留政策空间，其确定化的实现无法完全依靠制定规范性文件的方式，而必须进入个案层面，在具体场景中完成。一般认为，公共利益所代表的是构成社会生活基础而被广泛珍视的那部分利益，它与私人利益相对，具有公共性质，体现经济社会发展的整体要求。

　　二、问卷调查辅助公共利益认定的可行性

　　1.法院开展问卷调查的合法性。民事诉讼法第六十七条第二款规定，人民法院认为审理案件需要的证据，人民法院应当调查收集。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九十六条第一款的规定，民事诉讼法第六十七条第二款规定的人民法院认为审理案件需要的证据包括涉及可能损害国家利益、社会公共利益的证据等。根据上述规定，当案件相关事实涉嫌损害社会公共利益的，法院有权主动调查收集该相关事实有无损害公共利益方面的证据。故在案件审理过程中，法院依职权对当事人的主张或约定有无损害社会公共利益进行问卷调查，具有合法性根据。

　　2.问卷调查与审判工作的兼容性。调查问卷是一种研究工具，包含一系列有针对性的问题，用于收集受访者的观点、态度和信息等。调查问卷形式是实证研究的重要手段，实证研究坚持客观性与普遍性，强调知识必须建立在观察和实验的经验事实上，揭示一般结论，并且要求这种结论在同一条件下具有可证性。这与法官在审判中应当坚持客观、公平、正义的审判理念有一定的相似性。故运用问卷调查辅助判决具有合理性、可行性与参考性，问卷调查与审判工作之间具有兼容性。

　　3.在审判工作中开展问卷调查的助益性。问卷调查具有易组织开展，不过分耗费时间、人力和物力，调查结果容易量化、统计和处理分析，能够大规模开展，且能客观呈现调查结果等特点。这些特点不仅让法院在相邻权纠纷等案件中开展问卷调查具有经济性，还能及时有效地取得被调查者的反馈，让法官在一定程度上跳出自己的视域从更广的角度去衡量社会公共利益的范畴，更清楚直观地审理案件，还可让当事人及社会公众能够接受裁判结果，进而使裁判达到法律效果与社会效果的统一。

　　三、审判工作中调查问卷的设计要点

　　一是调查对象的确定。只有确定了调查对象，才能根据调查对象的文化、认知等情况选择问卷类型、问题及问题的表述方式等。以笔者曾经承办的一起农村相邻通行纠纷案件为例，虽然相邻方约定一方应保障另一方五十吨货车于其门前道路通行，但因道路具有连通性，若允许该货车通行则有可能会损坏村里的其他道路，故应将相邻方的其他邻居以及周边居民、村委会、乡镇职权部门作为重点调查对象。

　　二是问卷类型的选择。调查问卷分为开放式问卷和封闭式问卷。开放式问卷是在问卷中只列问题而不列可能的答案，被调查者根据自己的情况自由作答。其优点是能挖掘更多的信息，缺点是结果不容易统计。封闭式问卷则是对问卷中的问题，罗列出若干可能的答案，被调查者只能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其中一个或若干个。其优点是结果统计和分析比较容易，缺点是获得的信息不如开放式问题多。若调查的目的是洞察被调查者内心是怎么想的，可用开放式问卷；若调查的目的是衡量某种情况下的人数，则应使用封闭式调查问卷。以上文相邻通行纠纷案件为例，在该案中，公共利益的判断更多地落脚到某一相邻权的保障和行使对他人的影响上，影响或不影响对于被调查者而言相对较好判断，可以直接给出不同的答案让被调查者选择，宜采用封闭式问卷。

　　三是调查原由、题目、选项的选定。问卷要载明调查者身份及单位、调查目的、意义、保密承诺等内容。否则，被调查者因不知道这些信息等，基于自我保护意识往往会拒绝参与调查。问卷题目应紧扣调查主题，要避免提出被调查者难堪、禁忌和敏感的问题，并且所提问题要与被调查者利益相关，吸引更多的被调查者积极参与调查，进而提高问卷调查结果的代表性和可信性。题目的表述应简洁明了，避免使用“大概”“可能”“有时候”“正常情况下”等意思含混的用词。语言表述应显得态度诚恳和语气亲切。要注意被调查者的理解能力，问题的表述要尽量口语化，不能晦涩难懂。在答案选项设定上，封闭式问卷答案的选择要客观、公正、多角度，要确保最终通过对被调查者所选答案的统计，能够达到调查目的。选项设计要遵从完备性、互斥性和答案等级的明确性，答案的形式可以是二项式、多选、排序等。为了降低调查对象的不适应感和不熟悉感，题目应按照从简单到复杂、从一般到具体、从事实性问题到阐述性问题、从封闭式问题到开放式问题来排列。仍以上文相邻通行纠纷案为例，可以先询问道路的路况情况，再问对路况是否满意，进而问现有路况的造成原因，最后询问对超重车辆通行的态度。

　　此外，问卷格式和排版的敲定。版式设计得当的问卷，会给调查对象留下轻松、简洁、整齐的印象，从而增强他们填写问卷的意愿。问题设计也不能过多，以方便被调查者迅速配合做完调查。

　　（作者单位：江苏省宿迁市中级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