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欧盟法院于2024年5月发布了2023年年度报告。报告显示，2023年欧盟法院受理的案件数量为2092件，比上一年增加了382件。欧盟法院审理的案件类型涉及消费者权益保护、个人数据保护等13个具体的领域。2023年，欧洲议会、欧盟理事会、欧盟委员会和欧盟法院就欧盟法院和欧盟普通法院之间管辖权改革达成协议，即从欧盟法院向欧盟普通法院转移部分预先裁决案件的管辖权。这标志着欧盟两个法院之间在管辖权改革方面迈出重要一步。

　　工作概况

　　欧盟法院共有来自27个成员国的81名法官（其中欧盟普通法院54名）、11名检察官、2302名行政管理人员。2023年，欧盟法院的经费预算为4.87亿欧元。2023年，当事人通过电子方式提交诉讼材料的数量为10502份，较2022年的9365份有所上升。其中，89%的当事人选择采用电子方式向欧盟法院提交诉讼材料，94%的当事人选择采用电子方式向欧盟普通法院提交诉讼材料。

　　报告显示，2023年欧盟法院受理的案件数量为2092件，与2022年的1710件有较大增长。2023年审结的案件数量为1687件，与2022年的1666件略有增加。2023年平均审理时间为17.2个月，略长于2022年的16.3个月。待结案件方面，2023年为2990件，2022年则是2585件，数量增加较多。

　　典型案例

　　消费者权益保护案例

　　1.在汽车制造商是否必须为车辆中未经授权安装减效装置软件支付赔偿的案件中，一名汽车购买者起诉奔驰公司，认为奔驰公司在其车辆上安装减效装置软件给他造成了损害，因为该软件在寒冷天气下降低了废气再循环率。他主张该软件对环境存在有害影响，并且违反了欧盟法律。一家德国法院就欧盟法律是否保护此类车辆的个人购买者的具体利益，向欧盟法院提出预先裁决申请。欧盟法院认为，应由德国法院来决定奔驰公司相关软件是否符合减效装置的条件以及其使用是否合理。欧盟法院指出，如果发现该减效装置是非法的，并且车主因购买此类车辆而遭受损失，奔驰公司有义务向他们提供赔偿。欧盟各成员国将负责维护消费者该项权益。

　　2.在涉及限制网约车司机数量的地方法规是否违反欧盟法律的案件中，一家西班牙法院将此案提交给欧盟法院，案件涉及巴塞罗那大都市区关于网约车服务的地方法规是否符合欧盟法律的问题。根据该地方法规的规定，已经获得在西班牙全国范围内提供网约车服务的企业必须获得额外的许可证才能在巴塞罗那大都市区运营。该地方法规还将网约车服务许可证的数量限制为该大都市区发放的出租车服务许可证的三十分之一。欧盟法院裁定，出于合理的交通管理原因，可能有必要获得除国家层面规定的许可证之外的额外许可证，但限制网约车服务许可证的数量构成不合理的限制。因此，西班牙该地方法规违反了欧盟法律。

　　3.在涉及电动自行车是否需要履行机动车辆投保义务的案件中，一名骑电动自行车的人在比利时布鲁日附近的一条公共道路上被一辆汽车撞倒，几个月后去世。在确定赔偿权利的司法程序过程中，对于电动自行车是否应被归类为“车辆”，履行机动车辆投保义务出现了争议。比利时最高法院将此案提交给欧盟法院，因为比利时立法中“车辆”的概念符合欧盟有关机动车辆使用民事责任的指令。欧盟法院指出，与民事责任有关的指令并未表明“车辆”必须仅由机械动力驱动，但它确实指出该指令提到了“汽车保险”。传统上，这是指针对使用摩托车、汽车和卡车等完全由机械动力驱动的设备的民事责任保险。欧盟法院认为，电动自行车“似乎无法对第三方造成与摩托车、汽车、卡车或其他仅由机械动力驱动的车辆可能造成的损害相比的身体或物质损害”。因此，欧盟法院裁定，电动自行车没有义务像机动车辆一样投保，因为它们并非完全由机械动力驱动。

　　4.在涉及斯洛伐克取消旅行退款的案件中，因新冠肺炎疫情促使包括斯洛伐克在内的一些欧盟成员国采取旅行社因健康原因终止旅行退款相关措施。斯洛伐克立法允许发放有效期为18个月的代金券，且只有在该期限过后才可退款。旅行社面临的破产风险和困难被引为证明此类举措合理的理由。欧盟法院裁定，成员国不能依靠不可抗力来减损旅行套餐中规定的提供全额退款的义务。欧盟法院认为，旅行者的权益必须以金钱形式退还，除非旅行者自愿同意这种安排，否则旅行社不能提供代金券。欧盟法院裁定，斯洛伐克关于暂时剥夺旅行者在不支付任何费用的情况下终止旅行套餐并获得全额退款权的法律规定，未能履行其在欧盟法律下的义务。

　　环境保护案例

　　5.在涉及罗马尼亚非法倾倒废物污染环境的案件中，2018年，欧盟法院裁定，罗马尼亚有义务终止非法倾倒废物并关闭68个未经授权的垃圾填埋场。2022年，鉴于罗马尼亚仍未遵守2018年的判决，欧盟委员会就未履行义务提起了进一步诉讼。欧盟法院经查明发现，罗马尼亚仍有31个未经授权的垃圾填埋场地。因此，罗马尼亚被责令支付150万欧元，以及每个未经授权的垃圾填埋场每天600欧元的延迟罚款。在确定罚款金额时，欧盟法院考虑到了侵权的严重性、持续时间、罗马尼亚的支付能力以及不遵守2018年判决会造成的污染风险和对人类健康的严重后果。

　　个人数据保护案例

　　6.在某公民诉奥地利邮政公司案中，一名奥地利公民依据欧盟《通用数据保护条例》向奥地利邮政公司提交请求，要求查阅此前和正在被奥地利邮政公司存储的与其相关的个人数据，并要求奥地利邮政公司在其个人数据已被披露给第三方的情况下，向其提供数据接收方的具体身份信息。因案件涉及欧盟《通用数据保护条例》的解释问题，奥地利最高法院遂决定中止本案诉讼，并请求欧盟法院就以下问题作出预先裁决，即根据欧盟《通用数据保护条例》的规定，在数据主体的个人数据已经或者将被披露给数据接收方的情况下，数据控制者是否负有向数据主体提供这些接收方的具体身份信息的义务？欧盟法院裁定，根据欧盟《通用数据保护条例》的规定，在数据主体的个人数据已经或者将被披露给数据接收方的情况下，数据控制者负有向数据主体提供数据接收方的具体身份信息的义务，除非识别数据接收方的身份是不可能的，或者数据主体的查阅请求明显缺乏依据或超出合理范围。

　　7.在涉及芬兰合作性银行员工个人数据被他人查询案中，2014年，芬兰合作性银行的一名员工，同时也是该银行的一名客户，得知他的个人数据已被该银行其他工作人员多次查询。由于他对这些查询的合法性存疑，这名已被合作性银行解雇的员工要求银行告知他查询其客户数据的人员身份以及确切的查询日期和原因。芬兰该合作性银行以该信息属于这些银行员工的个人数据为由拒绝披露员工身份。针对芬兰一家法院的预先裁决申请，欧盟法院裁定，每个人都有权知道其个人数据被查询的日期和原因，且数据控制者从事银行业务这一事实对该权利的范围没有影响。

　　8.在涉及向立陶宛政府提供电子通信数据的案件中，立陶宛最高行政法院向欧盟法院提交一份预先裁决申请，欧盟法院裁定，欧盟《隐私与电子通信指令》禁止在对公务人员腐败进行调查时使用电子通信服务提供商保留并随后提供给政府部门以打击严重犯罪为目的的电子通信数据。此外，电子通信提供商为打击严重犯罪而保留并提供给政府部门的流量和位置数据，随后不能传输给其他政府部门以打击与腐败相关的公务行为。

　　9.在涉及患者要求牙医免费提供医疗记录副本的案件中，一名患者要求他的牙医免费为他提供一份医疗记录副本，但牙医要求患者承担与提供这些记录副本相关的费用。患者向德国法院提起诉讼，主张自己有权免费获得医疗记录副本。针对该问题，该德国法院向欧盟法院提出预先裁决申请。欧盟法院认为，欧盟《通用数据保护条例》确立了患者获得其医疗记录第一份副本的权利，原则上这并不需要费用，并且数据控制者仅能对额外的副本收取费用。因此，牙医有义务免费向患者提供记录的第一份副本，而该患者不必为他的请求给出理由。

　　平等对待与劳动法案例

　　10.在涉及自由职业者因性取向被拒绝签订合同的案件中，针对波兰一家法院的预先裁决申请，欧盟法院认为，《2000/78号指令》所规定的就业与职业平等待遇保护适用于任何在稳定法律关系框架下真正从事的职业活动。它同样适用于根据合同从事特定工作的自由职业者，终止或不续签此类合同将使自由职业者处于与被解雇的雇员相似的地位。此外，欧盟法院强调，契约自由不能成为基于个人性取向而拒绝与其签订合同的理由。

　　11.在涉及兼职飞行员要求降低获得额外报酬门槛的案件中，一名德国飞行员在一家航空公司兼职工作，根据他签订的劳动合同，他完成规定的飞行时间将获得基本报酬，如果他的工作时间超过合同规定的每月阈值，则可以获得额外报酬。航空公司对兼职和全职飞行员设置了同样的阈值。德国一家法院询问欧盟法院要求兼职飞行员和全职飞行员完成相同的工作时间才能获得额外报酬是否构成欧盟法律所规定的歧视。欧盟法院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并指出，以超过一定工作时数来增加工作报酬的做法不能对兼职工作者带来不利。

　　12.在涉及火车驾驶员控诉每日休息时间不能被保证的案件中，一名受雇于匈牙利国家铁路公司的火车驾驶员质疑该公司不能给予其每日连续11小时的休息时间。根据欧盟《工作时间指令》，在每周休息时间和休假以外，工人有权在工作周期内每24小时获得每日休息时间。欧盟法院指出，每日休息时间和每周休息时间是两项独立的权利，追求的目的不同，即使每日休息时间正好在每周休息时间之前，每日休息时间并不能成为每周休息时间的一部分，而是独立存在的。因此，必须保证工人实际享有这两项权利中的每一项权利。

　　知识产权案例

　　13.在涉及瑞士奶酪商标注册被驳回的案件中，文字商标EMMENTAL⁃ER的注册申请被欧盟知识产权局驳回。瑞士奶酪组织对这一决定提出异议，欧盟知识产权局以商标具有描述性特征为由维持驳回的决定。在该案判决中，欧盟普通法院驳回了瑞士奶酪组织的诉讼请求，认为德国公众会将EM⁃MENTALER理解为特定的一种奶酪，从而使该词成为描述性标志。该标志只要在欧盟部分成员国内具有描述性特征，就可以拒绝其注册为商标。因此，EMMENTALER一词在欧盟不能作为奶酪的商标受到保护。

　　14.在涉及客运广播中播放背景音乐是否构成对公众传播音乐作品的案件中，罗马尼亚版权管理机构与一家航空公司之间产生纠纷，欧盟法院认为，在客运广播中将音乐作品作为背景音乐播放的行为构成欧盟法律意义上的向公众传播。然而，仅仅在客运交通工具上安装音响设备，并酌情安装播放背景音乐的软件，并不构成这种传播。据此，欧盟法律禁止国家立法仅根据交通工具上有音响系统就推定音乐作品已向公众传播。

　　15.在涉及摩托车公司证明其商标具有显著性特征的案件中，为进一步解决欧盟知识产权局关于踏板摩托车Vespa三维标志注册纠纷，比亚乔公司向欧盟普通法院提起诉讼。比亚乔公司向欧盟知识产权局提交了一些相关证据，如民意调查、与销售量有关的数据、Vespa踏板摩托车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展出情况、Vespa踏板摩托车在《罗马假日》等世界著名电影中的使用以及在欧盟许多成员国都有Vespa俱乐部。据此，比亚乔公司称，这些要素足以证明Vespa的显著性特征并且在欧盟范围内得到了普遍认可。欧盟普通法院认可了比亚乔公司的观点，认为这些证据能够证明该商标通过在欧盟范围内的普遍使用而获得了显著性特征。

　　公平竞争案例

　　16.在涉及游戏平台锁区行为违反欧盟反垄断法的案件中，欧盟委员会调查了Steam平台上某些电脑游戏的锁区问题。欧盟委员会发现，该平台的运营商维尔福集团和五家游戏发行商违反了欧盟反垄断法。欧盟委员会认为维尔福集团及五家游戏开发商参与了一系列反竞争协议或协同行为，意图通过锁区的方式限制跨境销售，特别是针对波罗的海国家和某些东欧国家。维尔福集团向欧盟普通法院提起诉讼，请求撤销欧盟委员会的相关决定。欧盟普通法院驳回了这一诉讼请求，认为欧盟委员会正确认定了维尔福集团及五家游戏开发商之间存在反竞争协议，他们通过在Steam平台上对相关游戏的激活密钥进行地区限制，从而达到限制平行进口的目的。这种地理封锁行为阻止了某些国家（地区）以低价销售的电脑游戏被来自其他价格更高的国家（地区）的分销商或用户购买。

　　（编译者：黄斌 石阳媚 ，编译者单位：国家法官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