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少年误入歧途 法官亲送回家又捐钱
——云南会泽县人民法院少年庭审理一起少年抢劫案纪实
2010-03-03 15:45:12 | 来源:中国法院网 | 作者:柳开方
法官送少年回家
  “谢谢,谢谢法官,我孙子犯了法,你们没有劳改他还亲自送他回来,给他重新做人的机会,你们真是人民的好法官啊!”摸着孙子的头,接过法官捐赠的500元钱,86岁高龄的老奶奶颤颤的说,几颗浑浊的泪珠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缓缓滑落。

  这一幕发生在去年年前,会泽法院少年庭五名法官亲自将一名因犯抢劫罪而被判处缓刑的“问题少年”送回家,每人还从自己的工资中捐赠100元让其买头小猪养,好让今年过年能杀上一头猪。

          家庭巨变:和八旬奶奶相依为命

  王云(化名)生于1993年4月,他本是个天真活泼的孩子。可就在他3岁那年,父亲病逝,母亲改嫁,和自己的亲三叔结婚,还给自己生了个小弟弟。可好景不常,弟弟1岁时,母亲又病逝了,三叔也外出打工,从此杳无音信,一个好好的家就这样散了,留下了7岁的小王云和1岁的小弟弟,家族中仅有的一位亲二叔也不闻不问,哥弟两只有和已近八旬的老奶奶相依为命,靠种地和政府补贴艰难度日。

  后来,在村委会的资助下,小王云上了小学,再后来,弟弟也到了入学年龄。为了让弟弟能好好上学,已上五年级的小王云决定辍学,帮助年迈的奶奶干活,供弟弟上学。当时,小王云才14岁,稚嫩的肩膀过早的承担起家庭的重担。

  2009年2月初的一天,奶奶对小王云说:“孙子啊,我们已经几年没有杀猪了,你出去打打工,挣点钱回来买头小猪养养。”小王云使劲的点点头,过年放鞭炮杀肥猪的景象马上在他的脑海里浮现。简单的收拾了行囊,不满16岁的小王云只身来到会泽县者海镇。由于自己年龄小,长的更小,看上去就像12或者13岁的样子,加上人生地不熟,小王云四处碰壁,找不到适合的工作,在街上漫无目的的瞎逛,还被几个小流氓无缘无故的打了一顿。

          误入歧途:为30元钱铤而走险

  2009年2月26日,小王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小王云沮丧的坐在街边的草地上,奶奶那期盼的眼神不时在眼前闪现,小王云难过极了,觉得自己很无用。

  这时,三名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小伙子来到了他面前,有一个还比自己小,估计只和自己弟弟差不多。问他是不是要找工作,并承诺可以帮忙。小王云喜出望外,忙将自己的苦恼和盘托出。大一点的男孩拍拍胸脯说:“小伙,跟着我们干,保证能让你发财。”小王云将信将疑的跟着这三个男孩子走了,人生轨迹也就此发生了歪曲。

  下午,他们瞅准一个学生模样的小伙子,两人上去搂着并威胁说:“哥们,拿点钱出来用用,要不有你好看。”几人遂将该学生挟持到一僻静处,搜出人民币37元,在那人苦苦哀求下,他们又还了7元。4人拿着30元钱,正策划如何花销时,几名警察从天而降,小王云“发财”的梦想破灭了。后来,该被抢学生再也不敢去上学,并离家出走至今无法联系。

  在看守所关押期间,奶奶佝偻的背影和弟弟期盼的眼神不时在小王云的脑海里浮现,自己怎么糊里糊涂的就走上了犯罪道路,成了别人眼里的“问题少年”呢?还面临着被法律制裁,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后悔。

  侦查终结后,公诉机关已王云及另外几名男子犯抢劫罪,依法提起公诉。

         庭审:“主任,我给你添麻烦了。”

  由于王云属未成年犯罪,法定监护人必须出庭。王云父母双亡,86岁高龄的老奶奶已无监护能力,只有通知王云二叔前来出庭。可法院多次传唤,王云的二叔均拒绝出庭,无奈之下,法院只好和王云所在的村委会联系,希望村委会能承担起监护的责任,作为监护人出庭参加诉讼。立案庭的法官亲自将开庭传票送到村委会主任的手中,说明来意,深明大义的主任二话没说就答应前来出庭。

  开庭时,刚被押入法庭的王云看见自己村委会的主任都来了,这才意识到自己行为不仅影响到自己,还影响了别人。小王云连忙走上前去,哭着说:“主任,我错了,我给你添麻烦了,你一定要帮帮我,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

  庭上,小王云认罪态度极好,希望法庭从轻处罚。并承诺回去要好好帮奶奶干活,好好赡养奶奶,抚养弟弟。村委会主任也说他家家庭特殊,十分贫穷,希望法庭适用缓刑,要不老的老小的小,一个家就真完了。

           庭后谈话:我想读书

  庭审结束后,承办法官多次到看守所找王云谈话,了解其悔罪情况及家庭情况。在多次谈话中,王云均表示自己知道错了,知道犯罪不仅给毁了自己,还给家庭、亲属、社会带来了危害,发誓自己以后一定做个遵法守纪的好公民。并说自己之所以犯罪时因为知道的东西太少,希望回去后能重返学校,多读一点书,多学一点知识。

  经多次谈话了解,承办法官认为王云认罪、悔罪态度好,系偶犯、初犯、少年犯,再考虑其家庭的特殊性,于是对王云依法适用缓刑,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两年。

  考虑到王云的特殊情况,少年庭决定亲自送其回家,开展法制教育,进行帮教,倡导全庭法官为失足少年捐款,每人捐赠100元钱,让他家能够养上一头猪。

          村民:王云变白变胖了

  一大早,笔者就和少年庭四名法官一起来到看守所,准备接送王云回家。经过一系列繁琐的手续后,大大的“黄马褂”下一个1.5米左右高,瘦小,耸拉着脑袋的男孩子出现在笔者的面前。脑袋当然是个“和尚头”,看起来只有13或者14岁,怎么都不像有16岁,这个形象和笔者印象里的“问题少年”一点也靠不上谱。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颠簸,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雨禄乡雨禄村,也就是王云的家。刚下车,一个路过的村民一眼就认出了小王云:“啊,这不是小王云吗?怎么看起来比以前白了,也胖了,还卫生了许多。”这句话从村民的口里说出来,丝毫没有嘲讽,也没有调侃的味道,但却刺痛了笔者的心,在看守所关押近5个月得到这样的“赞誉”,小王云恐怕是第一人。

  村主任找来了那个不愿意出庭的王云的二叔。见到法官,这个“狡猾”的中年男人马上信誓旦旦起来了,说自己以前如何如何管教王云,但王云不听,以后要如何如何教育、帮助的话。一个经多次传唤都不出庭的“亲叔叔”,说这些话让笔者听起来很假,真的很假。

          法官:从未见这样穷的家

  来到王云家,一个佝偻的老人坐在门前的电线杆下,两眼无助的看着远方,仿佛在期盼近半年没见面的孙子归来。“老人家,我们送你孙子来了,把他送回来给你了。”承办法官老远就向老人家“报喜”。老人家很激动,立刻站起来,蹒跚着向我们走来,嘴角动了又动,但什么也没有说,估计是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

  我们进去他家转了一圈。这是什么家啊,家徒四壁不足以形容其贫。墙上几个大洞,太阳光直接射了进来;墙上乱七八糟的挂满了各种杂物,就像拓荒者捡来的一样;地板凸凹不平,几块石头中间几根柴火还冒着烟,整个房间只有几十平米,又凌乱的摆满了各种东西,让人转身都很困难。房屋的外边用几十根木头抵着,看起来摇摇欲坠。“有一次下雨,墙垮了一堵下来,把我小孙子压了半截”指着墙上10多厘米宽的裂缝,老奶奶告诉法官。“我从没见过这样贫穷的家。”几名法官都不禁感慨道。

  和老人家交谈了一阵,又嘱咐王云要好好做人,我们五人一人给了老人家100元钱,叫她拿去买个猪养着,好让今年过年能吃上肉。接过我们递过去的钱,老人家千恩万谢:“你们真是好人啊,你们以后天天发财……”老人家颤颤的说,几颗浑浊的泪珠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缓缓滑落。

  “你们感动了我,我从没有你见过这样好的法官,你们真的是好人。”看到法官捐钱给本应受人唾弃的“抢劫犯”家,随行的村委会主任如是说。

        少年庭:预防未成年人犯罪任重道远

  结合近几年审理的少年案件,少年庭分析后认为:未成年人犯罪的原因可分为主观和客观两个方面。主观方面,未成年人心理发育不成熟是犯罪的根本原因。未成年人正处于生理和心理发育阶段,放任自流,思想苦闷,精神空虚,一遇不良因素的诱惑就无法做出正确选择而盲目模仿、崇拜,从而形成错误的人生观、价值观,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客观方面,社会不良文化环境,家庭教育的失当,学校教育失衡等原因促使一些未成年人走上犯罪道路。

  本案中,王云自幼父母双亡,无人管教,家庭极度贫困,心理自卑,再加上其他不良青年的引诱,年幼无知的王云铤而走险,从而走上犯罪的道路。

  “未成年人是国家的未来,需要家庭、学校、社区,司法机关等部门共同参与,从培养、教育和挽救出发,为未成年人创造良好的生活、学习环境,促进他们走上良性成长轨道。未成年人犯罪预防工作任重而道远,光靠我们是远远不够,需要全社会参与。”在接受采访时,少年庭庭长王艳这样说。
责任编辑:陈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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