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正在上映的电影《毒舌律师》中有这样一个镜头，香港大律师林凉水在大街上主动挑衅路人，让他们来打自己。若不是林律师朋友陆警官及时赶到劝解，林律师“求打”的愿望就要成真。让人诧异的是林律师“求打”的异常举动已经整整持续两年了，他为什么要“求打”呢？原来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对两年前自己代理的一起刑事案件中的当事人表示忏悔。

　　两年前，刚刚从法官辞职当律师的林凉水受女律师方家军邀请，参加一起刑事案件的辩护。该案的犯罪嫌疑人曾洁儿是一名国际名模，未婚生下了聋哑女儿Elsa。她对这个女儿非常疼爱，照顾有加。一天晚上，曾洁儿把女儿哄睡后，独自一人在花园里喝酒，喝着喝着就睡着了。等半夜醒来回到屋里时，发现Elsa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由于曾洁儿无法说出当晚有其他人在场，也没有证据显示有其他人进入了家里，曾洁儿被指控涉嫌虐待七岁的聋哑女儿，被起诉至法院。

　　方家军与林凉水去医院看望昏迷的Elsa时，Elsa突然苏醒，并用手语告诉他们，案发当晚妈妈没有打她，妈妈从来不打她。正当他们认为真相大白之际时，Elsa突然病逝，林凉水只能从案发当晚的关键证人钟京颐身上找突破口。钟京颐是曾洁儿的情人，也是Elsa的亲生父亲。钟京颐说自己当晚进入案发现场时，曾洁儿家的大门是开着的。这证言对证明曾洁儿无辜极为有利。但为了维护钟京颐作为香港豪门钟氏家族赘婿的公众人物形象，加之林凉水想搭上钟家挣钱，他就特意没有让钟京颐在证人证言上签名。谁知在出庭作证时，钟京颐却故意说了截然相反的证词。最终曾洁儿被法院判处十七年监禁。

　　（二）

　　康德曾在《实践理性批判》中说，人心中的一个法庭便是良心。每个人都有良心，并且每个人都觉得他自己为某一内部的法官（检察官）所注视。对律师而言，办案子仅仅是谋生的一份职业，而对当事人而言，这个案子或许就是他的人生。因为工作上的疏忽，不仅输了官司，还连累一个刚刚失去女儿的女人蒙冤坐十七年监禁。林凉水一直饱受良心谴责，所以才有了“求打”自我惩罚的异常举动。

　　林凉水先是做了20年的大律师，因不满一些律师的不义行为，又去做了10年的法官，现在刚改做律师，就遭遇如此滑铁卢，客户讨厌他，同事鄙视他，对手嘲笑他。林凉水没有勇气面对自己，更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法律职业。

　　“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学法律是为什么呀？”这是陆警官问他的问题。虽然林凉水没有当场回答，但在随后的剧情中，林凉水用行动做了回答：用勇气与自己和解，回归法律初心，守护法律正义，为法律公正代言。

　　即使警察已经结案，林凉水一直还在寻找新的证据，苍天不负有心人。曾经在法庭上作证的保安陈球在临终时留下一份遗书，声明自己当年在法庭上作了伪证，诬陷了曾洁儿。林凉水抓住这个证据，让曾洁儿的案件发回重审。为了全力备战此次辩护，林凉水放下尊严，去找方家军辩护合作；他还推掉了手上所有的案子，其中包括一个即将为黑帮大佬代理出庭的案子，因而遭到黑帮毒打。

　　然而，随着开庭审理的推进，一座无形的大山似乎横在林凉水面前，首先律政司对曾洁儿的指控由误杀改为谋杀，然后主审法官由讨厌“小三”曾洁儿的女性法官担任，而控方律师则由讨厌林凉水办案风格的刑辩大律师金远山担任，甚至连法庭下的观众席都被钟家请来的律师占满，以防有媒体报道。

　　尽管如此，林凉水还是通过私家侦探偷拍的一段视频，揭开了Elsa死亡之谜。原来案发当晚，钟京颐的妻子钟念华找曾洁儿报复未果，却碰到Elsa，在推搡中，钟念华失手推倒她，使其头部撞破，以致最后重伤医治无效死亡。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钟念华利用家族势力，收买证人，直接嫁祸曾洁儿。

　　真相大白后，律政司却说偷拍的视频系非法取得，不能作为证据。为了进一步阻止林凉水继续参与辩护，警方以不诚实使用电脑为名将林凉水拘留。律所以职业升迁为条件，诱使方家军放弃辩护。一边是当事人曾洁儿的清白，一边是自己的职业生涯，甚至人身安全，林凉水和方家军是守护法律的公平正义，还是向权贵势力妥协？

　　在林凉水被拘留无法到庭辩护的情况下，方家军毅然选择守护法律公正，为曾洁儿辩护。幸好在开庭的最后时刻，林凉水赶到了法庭。在两人的合力之下，最终陪审团认定曾洁儿无罪，被当庭释放。

　　（三）

　　“是非不在金钱，公道自在人心。”这是林凉水和方家军用勇气守护的法律信念。正如林凉水在结案陈词中所言，“我们做刑事大律师，见惯了最见不得人、最黑暗、最厌恶的事情。但是我们……每天站在这里坚持，就是希望这个世界能公平点。”

　　事实上，在30多年律师和法官生涯中，林凉水的法律初心也曾有过动摇。罗曼·罗兰在《米开朗琪罗传》中说：“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在认清现实之后，林凉水并没有屈服于权贵，而是坚守了自己的初心。

　　法律不能使人人平等，但法律面前人人是平等的。法庭本应该是一个最公平公正的地方，但公平公正不会自动降临，它需要所有法律人的共同守护。守护法律公正真的需要勇气，你要有秉持正义初心不改的勇气，你要有抵制金钱权力诱惑的勇气，你还要有直面邪恶势力并与之斗争到底的勇气，你更要有直面良心的勇气，因为良心法庭永不休庭。

　　法律是一份神圣的职业，唯有勇者方能胜任。

　　（作者单位：浙江财经大学法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