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一生挚爱的法袍,他悄无声息地走了。
他的手边,还摊开着即将开庭案件的案卷。
2020年5月6日,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二级高级法官胡国运在办公室突发疾病,55岁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天。
“我来出面协调,站好最后一班岗”
这天和往常一样,胡国运早早来到办公室,和法官助理吴狄、书记员叶若苏文一起打扫会议室。
9点半左右,江西高院民一庭法官李平来到胡国运的办公室,商量5月11日上午一起金融借款合同纠纷案的庭询方案。
胡国运是这个案件的审判长。经当事人申请,采取书面审理方式。由于其中涉及的法律适用问题,理论界和实务界颇有争议,为妥善审理,这天召集各方当事人了解情况。
胡国运还嘱咐李平,务必厘清几个主要的法律关系。
庭询方案商定后,李平想请胡国运出面协调妇女儿童权益保护数据统计监测方面的工作。“这项工作要协调全院多个部门,此时胡国运已卸任了庭长之职,找他之前我内心还是比较忐忑,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李平说。
胡国运爽快地答应了:“虽然我已卸任庭长(江西高院民一庭),但新庭长还没到位,我一定站好最后一班岗,协调好这件事。”
没想到,这竟然真成了他站的最后一班岗。
在胡国运的办公室桌上,还翻开着计划在5月11日进行庭询的案卷。
胡国运曾经和身边的人说,卸任庭长后有两个愿望:一个是整理出更多的典型案例,分享给其他法律人士;还有一个就是,回到农村,在自家的菜地里,种菜、喝茶、写书。
“行走的法律百科全书”
1987年,胡国运从北京大学法律专业毕业进入江西高院工作。他凭借着自己精湛的专业和学识,被称为“行走的法律百科全书”。江西在全国有影响的民商事案件审理和相关领域的改革,都有胡国运的身影。
2016年初,江西高院民一庭接手一起大气污染纠纷案,一审法院在环境侵权损失数额难以鉴定的情况下,酌情判决污染者赔偿,受损方认为数额过低提起上诉。
“对于新类型的案件,要打开思路,敢想办法。”时任民一庭庭长的胡国运叮嘱承办法官。他打开厚厚的案卷,找到林业部门记录的污染苗木受损情况,指导合议庭据此展开市场调查,计算损失额度,寻求最佳方案。
“数据面前,双方服判。”合议庭成员陈幸欢回忆说,这起案件被最高人民法院评为典型案例。
同年,南丰县人民法院被列入全国家事审判改革试点法院。
改革从哪里入手?大家都很迷茫。
“南丰是‘唐宋八大家’之一曾巩的故里,能不能把曾氏家风文化融合到家事审判中?”胡国运在经过细致的调研之后,创造性地提出以“和合”为理念、把感情修复摆在家事审判首位的指导意见。这套创新做法见效管用,实现了案结事了人和的改革目标。如今,南丰家事审判成为全国家事审判的样板。
实践让他不断迸发思想的火花。
他倡议设立的环资审判“博士合议庭”,为环资审判搭建了制度基础;他指导出台的旅游纠纷审判指导意见,推动了全省旅游法庭建设;他撰写的《关于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和宅基地使用权流转法律问题的调研》《江西省生态文明先行示范区建设司法保障研究》等著述,成为基层法院的“教科书”。
“这个门不准开,工作上的事情你得听我的!”
“哎!老胡就是个傻子,不少人跟我说过这句话。”2020年5月13日,在胡国运家中,胡国运妻子刘新明红肿着眼睛紧紧握住女儿的手说。
十几年前,当时胡国运在民二庭任职,住的是那种老式木门外装一扇铁栅栏门的房子。中秋节前夕,胡国运的妻弟刘忠明来家里看姐姐和姐夫,刚走到楼道转角处,就听到一片嘈杂声,他看到一位穿着体面的男子手里拎着东西,客气地请胡国运开门说两句话。
刘忠明进门后,姐姐在一边说道:“让人家这么站在门口,别人还以为我们家里出了什么事,你让人家进来好好说嘛。”“不行,这个门不准开,工作上的事情你得听我的!”胡国运神情严肃、语气坚决地说道。
僵持了十几分钟,最后那个男子走了。
后来,胡国运调任民一庭庭长,第一次家庭聚会时就跟大家立下规矩,民一庭案子更多,家人绝不能去接触案件当事人,“这是底线,底线没守住,我们这个大家庭就不得安宁!”
“业务上,他力求精益求精;工作上,他总能秉公执法。”胡国运的同学何大年律师说。何大年曾多次想约胡国运单独吃饭,都被拒绝了。
前几年,胡国运的女儿毕业后想留在广州工作,何大年想帮胡国运女儿找一份工作,胡国运知道后拒绝了。胡国运提出,要其女儿凭自己的本事在广州发展。后来,胡国运的女儿通过自己的努力,顺利通过了相关考试,成为了当地的一名公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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