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山城重庆细雨中落樱纷飞，桃红柳绿，满目春意。

　　“这四年，我好像做了一个梦。”雷敏平望着窗外的雨丝，陷入深深回忆中，平静的脸庞上浮出一丝微笑。

　　2008年7月 梦碎

　　“不，不，这不是真的。”雷敏平再一次从梦中惊醒，她又梦见自己从一个高高的木架子上摔下来，她抹去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挣扎着向自己的腿摸索，直到她在恍然之间摸到自己双腿部位已是空荡荡，终于忍不住小声地抽泣。原来，这不是一场梦，而是现实，冰冷而残酷，如利剑一般刺伤她的心。

　　雷敏平是重庆市长寿区新市镇一名普通的农妇，丈夫叫任满全，夫妻俩非常勤劳，靠在建筑工地打工挣钱维持生计，供养9岁的女儿读书，还在村里修起了一栋三层小楼，粉红色楼房掩映在屋前翠竹中。

　　2008年4月，春暖花开的季节。怀着能挣上一笔钱的憧憬，30岁的雷敏平和丈夫来到巴南区融汇半岛即福州市第三建筑工程公司重庆分公司工地，分包了部分楼房的抹灰工程，夫妇俩起早贪黑拼命干。

　　7月，重庆最炎热的夏季来临，阳光将地面烤得滚烫，工地上灰色混凝土的建筑物中闷热无比，“哎，雷敏平，你帮我提一桶灰上来。”听到丈夫的声音，雷敏平迅速提上抹灰桶，朝着跃层楼梯口搭建的木架子走去，一只脚刚踏上去，“啊——”，木架突然断裂，雷敏平瞬间从三米高的木架上重重摔下，意识顿失，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

　　“雷敏平，没事的，现在你只是因为上药的原因，才感觉不到你的腿。”丈夫任满全安慰她道，其实，任满全这是在妻子的追问下第三次对她的伤情撒谎了。“我哪敢对她讲腿已经被截肢的实情，怕她一想不通寻了短见，我们这个家就完了。”任满全对记者说。

　　雷敏平在第三军医大学新桥医院住院治疗61天后，于9月24日转至西南医院康复治疗至2009年4月，共住院268天，医院诊断雷敏平为胸12椎骨折脱位伴截瘫，手术之后，雷敏平被截去了双腿。

　　纸终究包不住火。雷敏平最终知道自己被截肢的事实。这样的打击如霹雳般击中了雷敏平，她日日以泪洗面。

　　“看到妻子痛苦，我也难过，但是我最焦急的是从亲戚朋友那儿借来的7万多元就快用完了，她下一步康复的钱从哪里来？当时真是走投无路了。”任满全回忆说。

　　“我们也不是没有管雷敏平，我们支付了她住院期间的医疗费5.6万余元，还给她配了轮椅等残疾辅助器具，她还向公司借支了2万元的费用。”作为雷敏平和任满全所在工地的公司方，福州三建重庆分公司也有几分无奈：“也不能次次都找公司要钱啊，我们认为与雷敏平根本不构成劳动关系，我们付了医药费，不愿意再赔偿了。”

　　当任满全苦苦央求福州三建重庆分公司再为雷敏平提供一些赔偿时，公司一口拒绝的态度激怒了雷家人，任满全和亲戚几次到公司吵闹，“我当时也是没有办法了，就想着吵一吵能拿到一点钱。”任满全回忆。

　　这样的吵闹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公司的正常经营，公司遂一口回绝了雷敏平的其他赔偿请求。

　　2008年9月1日，巴南区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受理了雷敏平工伤认定的申请，并于同月12日出具了工伤认定决定书，认定雷敏平的伤为工伤。

　　2008年12月25日，重庆市巴南区劳动鉴定委员会评定，雷敏平伤残程度三级并部分护理依赖。雷敏平不服，申请再次鉴定，重庆市劳动鉴定委员会于2009年3月31日评定其伤残二级并大部分护理依赖。

　　80岁的老父需要赡养，9岁的女儿正在求学，唯一还能打工挣钱的任满全又要照顾瘫痪在床的雷敏平，失去经济来源的家庭陷入困境。

　　“女儿的学费都要去借了，听了别人的建议，我走上了仲裁这条路。”雷敏平向巴南区劳动争议仲裁委提起工伤待遇赔偿申诉，请求福州市三建公司和福州三建重庆分公司支付各种费用1437379.80元及解除劳动关系等。

　　但仲裁裁决并未给雷敏平一个满意的结果，巴南区劳动争议仲裁委裁决：被告福州三建重庆分公司支付原告各项工伤保险待遇555755.88元，双方从同年6月30日起终止劳动关系及工伤保险关系；驳回原告雷敏平要求支付一次性功能障碍辅助材料费及配置残疾辅助器具（轮椅）费用的申请。

　　“对这个仲裁结果我们是不满意的，他认定伤残是三级，而我们伤残的评级是二级，在赔偿方面，他是按照劳动仲裁的标准来赔偿的，我们觉得赔得太少了。”雷敏平回忆当时的情形感叹道。

　　2010年3月 梦醒

　　“这一年多的时间，我好像是做了一个噩梦，我很想重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从这个噩梦中醒过来。”雷敏平带着这样的期许，2009年7月，她让丈夫走进了重庆市巴南区人民法院。

　　一种思路：敲定调解路径

　　雷敏平是伤残程度较重的农村务工人员，案件通过巴南区法院的绿色通道，一天之内就到了受理劳动争议纠纷的民三庭。

　　伤者伤情严重，家庭举步维艰，民三庭原庭长江渝对当时的情形记忆犹新，“这起案件非常特殊，我们非常慎重，再三考虑，决定将案件交由女子合议庭具体承办。”

　　女子合议庭由民三庭中的女法官组成，具有丰富的一线办案经验，业务能力精湛，善于做调解工作。

　　拿到案子，了解到雷敏平的伤情，女子合议庭审判长潘雪松陷入深思：“我想雷敏平最担心的是最终拿不到赔偿款。”这一点在记者和雷敏平的交流中也得到印证。

　　女子合议庭三位法官共同分析，认为福州三建公司以及三建重庆分公司作为该案的两个被告，属于外来企业，可能导致执行兑现难等问题，雷敏平的重度伤残康复所需时间长、费用高，最怕遭遇兑现难的困境，如果一判了之，并不能最大限度地保护雷敏平的合法权益。

　　同时，考虑到雷敏平的家庭此时已陷入困境，要切实帮助她解决燃眉之急，又要从长远最大限度地保障她今后的康复和生活，“调解应该是结案方式的最佳选择。”在合议庭的会议记录本上，这句话被标记上着重号。

　　两个问题：厘清关键所在

　　将调解作为结案方式，有两个关键问题亟待厘清。首先是双方是否构成劳动关系？对这一问题，双方认知不一。

　　福州三建重庆分公司的代理人、重庆格林威律师事务所副主任王荣律师认为：“福州市第三建筑工程公司重庆分公司将融汇半岛二期三标段8号、11号楼的工程进行发包，由方某的作业班组成员从事泥水作业，任满全、雷敏平作为该组成员中的计件承包人，与福州三建重庆分公司之间形成的是建筑工程当中的劳务分包关系，并不构成直接的劳动关系。”

　　而雷敏平及其丈夫辩解道：“我们从2008年初就应聘到福州三建重庆分公司所承建的巴南区李家沱融汇半岛工地，从事抹灰工作，一起工作的工友们都可以证明，我一直在工地上工作并在工作中受伤，劳动关系怎么能说没有就没有呢？”双方在庭审过程中剑拔弩张。

　　第二个关键问题在于，对雷敏平的工伤待遇赔偿数额该如何平衡？在这个问题上，双方分歧更大。

　　“我一双腿没有了，以后不能行走，这样的损失是金钱无法弥补的。”雷敏平说起当初的遭遇仍然还有几分伤心，“并且，我提出143万余元的赔偿金额是有依据的，二级伤残的结论上说我是器官严重缺损，有严重功能障碍和较高的并发症风险，存在特殊医疗依赖且大部分生活不能自理，因此一次性伤残津贴、一次性生活护理费、一次性功能障碍辅助材料费这些费用都要按20年计算，这样把20年的费用算下来，143万余元也不算多啊。”

　　对于雷敏平的这种计算方式，公司却不认同。“轮椅都要算6个，工资也没有按照实际工作中抹灰的面积计算，她的计算标准是错误的。”公司方负责人明确表示。

　　福州三建重庆分公司的代理人王荣律师说：“从另一方面讲，公司和雷敏平之间本不构成劳动关系，雷敏平受伤后，公司主动为她支付了住院期间医疗费56000多元并为其配置轮椅等残疾辅助器具，还允许原告从公司借支了2万元，公司这样做已经是非常尽责了，现在原告方提出143万余元的天价赔偿金额，公司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调解之初，双方的火药味浓烈。

　　三步途径：入情入理解纷争

　　双方积怨已久，分歧巨大，并且态度坚决，各不相让，调解初始，这样的僵局让合议庭的法官也感到为难。

　　“大多数人对雷敏平的遭遇都非常同情，这是人本性中的善良，怀有一种怜悯的情怀，从福州三建重庆分公司主动支付医药费用、配备残疾辅助用具等行为来看，公司还是很有责任心的，我们就打算从同情这个角度作为一个突破口，开展我们的调解工作。”主审法官潘雪松介绍道。

　　第一步：同情之心——

　　破冰对抗情绪

　　其实，在雷敏平住院期间，公司积极支付了医疗费，这段时间双方的关系还是比较融洽的，后公司拒绝再给予赔偿的态度激怒了雷家人，加之任满全还曾带人到公司吵闹，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公司的正常经营，公司对雷家人也是非常的不满。此时，若是公司方能够摒弃前嫌，对雷敏平一家目前的困境施以援手，对缓和双方的对抗情绪非常有利，也会为下一步工伤待遇赔偿数额的协商奠定良好的基础。

　　合议庭另一个成员罗昌英说：“我们认为该案的调解空间是很大的，关键在于公司对雷敏平让步这第一步要走好。”

　　在详细的庭前调查后，法官们采用了“教育引导调解法”，就是不急于涉及案件的具体问题，而是通过着重介绍雷敏平家目前的生活情况，包括雷敏平家中80岁父亲和9岁女儿的生活状况，对福州三建重庆分公司先进行最基本的正面疏导，及法律、法规、政策、常识等方面的疏导以及包括社会公德、礼仪、良俗的教育疏导。

　　“法官的一席话讲得入情入理，雷敏平的伤势比较严重，我们公司还是很同情她的。”公司方负责人表示。

　　看到公司方的态度有所缓和，法官进一步告知，巴南区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出具了工伤认定决定书，认定雷敏平的伤为工伤。鉴于工伤认定已经成立的事实，公司不能否认和雷敏平的劳动关系。

　　上述事实摆在被告方面前的时候，女子合议庭的法官此时提出了一个方案，鉴于雷敏平家庭此时遭遇的困境，希望公司作为一家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具备人文关怀之情，先行赔付雷敏平一部分赔偿款，缓解其燃眉之急。几次沟通后，公司同意在开庭之前先行向雷敏平支付赔偿款6万元。

　　“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非常高兴，觉得法官们是真真切切地在帮我。”雷敏平很快拿到了先行支付的6万元，支付了女儿的学费和一部分康复的费用。

　　第二步：判例运用——

　　情法并重化分歧

　　在庭审过程中，雷敏平及家人提出的诉求是143万余元，而公司方愿意赔偿的金额是42万元，这之间的差距高达101万余元。

　　但之前6万元的支付，让雷敏平及家人对公司的对抗情绪得到很大缓解，法官们劝解雷敏平，告诉她公司是有解决问题的诚意的，希望她放下之前和公司的不愉快，平静下来把问题解决好。

　　“法官的话我能听得进去。”雷敏平的话语中满是信任和感激之情，“除了案子的事情，她们经常关心我的身体和生活情况，还经常过问我女儿的成绩。”雷敏平对记者说。

　　但是101万余元的差距毕竟是个大数目，究竟该赔偿多少金额？法院根据《重庆市工伤保险实施暂行办法》和《工伤保险条例》，计算出雷敏平的工伤待遇赔偿为59万元，合议庭讨论后，确定将调解方案的赔偿金额定为59万元。

　　沈君法官说：“这和雷敏平起诉到法院的143万余元赔偿数额相差是非常大的。我们也反复认真地研究过雷敏平找人计算的工伤赔偿项目明细，发现她计算的一些项目明细不符合相关法律法规的规定，如果一下子告诉她数额差距这么大，她肯定不能接受。”

　　法官并没有急于指出她诉求当中的不合理之处，而是采用“判例对比法”，即搜集了很多和雷敏平类似的相同法律性质的案例，让雷敏平及家人认真阅读，并告诉他们在阅读案例过程中有任何的疑问，法官都可以随时进行解答。

　　在雷敏平看完这些案例后，法官将这些案例和她的案件进行对比，将她计算的工伤赔偿明细逐条进行释明，“我这才意识到我的要求好像有些不合理。”雷敏平说，“之前都是觉得自己是有理的。”

　　法官通过与雷敏平电话沟通，以及与其丈夫任满全面对面沟通，依照相关的法律法规对她的工伤待遇赔偿进行再次计算，“赔偿的金额算出来是59万元。”当任满全告诉妻子这个结论时，雷敏平告诉记者：“他回来说了，我也能够接受了。”

　　合议庭法官罗昌英介绍：“一边在和雷敏平沟通的同时，我们也在和公司及代理人沟通。”

　　“我们也感到很委屈，一开始我们并不是不想赔偿她，其实来法院之前，我们计算出来42万元与她协商，她坚决不同意，她自己算出来143万余元，差了101万余元，我们怎么赔？”公司负责人回忆当初的情形仍一脸无奈。

　　公司方计算出的42万元赔偿金额，与法院确定的59万元赔偿金额之间又差了17万元。

　　法官同样运用“判例对比法”，把相同法律性质的案例出示给公司看，让他们了解上述案件的情况及法院最终判决胜败的原因，再进行对比，同时将《重庆市工伤保险实施暂行办法》和《工伤保险条例》相关赔偿条款进行释明，公司及代理人在认真分析判例，重新对雷敏平的工伤待遇赔偿进行计算后，也同意接受法院提出的59万元的赔偿方案，“我们认为这个赔偿数额比较合理。”王荣律师讲。

　　雷敏平和公司方都同意59万元的赔偿方案时，法官们觉得调解完成了一大部分，但是要切实保障赔偿款到位，工作还远没有完成。

　　第三步：三期兑付——

　　情牵双方利益

　　通过庭审以及在庭审之外“背对背调解”过程，运用“判例对比法”，双方都表达了同意接受59万元赔偿金额的意愿。

　　59万元用怎样的方式进行赔付才最为合理？

　　“既能最大限度保障雷敏平康复和生活需要，又能防范公司违约的风险，我们在调解过程中一直在思考。”潘雪松法官对记者说。

　　2010年3月30日，在巴南法院民三庭会议室里，公司代表及代理人与雷敏平的丈夫任满全坐在了一起。在这次“面对面调解”过程中，公司表达了对雷敏平受伤的慰问之情，雷敏平家人也对公司愿意赔付的态度表示认同。

　　“根据《重庆市工伤保险实施暂行办法》和《工伤保险条例》的相关规定，职工因工致残被鉴定为一级至四级伤残的，自劳动能力鉴定委员会作出鉴定结论的次月起享受一次性伤残补助金、伤残津贴、生活护理费。原本雷敏平的工伤待遇赔偿款可以逐月支付，但是我们首先放弃了这个方案。”潘雪松法官介绍说：“考虑到雷敏平前期康复治疗期间所需花费较大，逐月支付难以保障其康复及生活。”

　　“若是一下子要求我们拿出59万元，会对公司的资金流动性产生影响，造成生产经营困难。”公司负责人当时也很为难，“不过法官了解到这个情况后，随后也放弃了一次性赔付的方案。”

　　最终，合议庭提出了分三期支付的调解方案，即扣除被告福州市第三建筑工程公司重庆分公司已支付赔偿款6万元及原告雷敏平向其借支2万元即8万元，公司方应支付原告雷敏平工伤待遇赔偿51万元，定于2010年4月6日支付15万元；2010年9月30日支付20万元；2011年3月30日支付余款16万元。

　　对于雷敏平最为担心的公司不按时支付或者不完全支付的问题，法官们在调解方案中制定了较高的违约金额，逾期按每日一定数额支付原告雷敏平违约金至债务清结之日，同时原告可申请法院执行其余全部款项。

　　雷敏平找出那份调解书对记者说：“拿到这份调解书的时候，我就放心了。”

　　“这样的调解结果公司方也觉得满意。”王荣律师表示。

　　2011年3月及未来 圆梦

　　案子有终结，感情却不曾落幕。

　　“50、100、100……”巴南法院民三庭的爱心捐款箱前，女子合议庭的法官正在清点捐款，2010年3月，为了鼓励雷敏平好好生活下去，女子合议庭的法官在民三庭内为她发起了一场爱心捐款活动。“这1000元，虽然不多，但是希望她感受到一种关爱。”潘雪松法官说。

　　公司方的代理人王荣律师得知女法官们为雷敏平发起了一场爱心捐款，也主动捐出500元。“我个人对雷敏平的遭遇很同情，也感动于法官工作的细致，同时作为一个法律工作者，社会责任感也促使我献出一份爱心。”王荣律师对记者说。

　　2010年4月，公司第一期赔偿款15万元到位，之后每到付款日前，女子合议庭的法官都与公司取得联系，提醒按时付款，讲明逾期付款的后果及法律责任，保障了雷敏平的治疗及生活费用的同时，也避免了因公司可能出现的小疏漏而导致公司支付违约金。“我们按期支付了每一期赔偿款，并未产生一分钱的违约金。”公司负责人介绍。

　　到2011年3月30日，雷敏平一分不少地拿到了59万元赔偿款，为她的后期治疗和护理提供了全面保障。这起工伤待遇赔偿案件至此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结果。

　　“我觉得我遇到了很多好心人。”雷敏平告诉记者，“我出事后，丈夫没有嫌弃我，法官们帮我拿到了赔偿款，企业也按期支付，案子都结束这么久了，女法官们还经常给我打电话了解我的康复情况和生活情况，让我每天开心生活。”

　　2011年6月，听说雷敏平装上了假肢，锻炼重新行走，女法官们在端午节当天，再次来到长寿探望雷敏平。“雷敏平，你不是做梦都想着重新站起来，重新走路吗，你看你做到了，真了不起。”看着装上假肢的雷敏平，在丈夫的保护下，扶着助推架，一步步慢慢向前行走，女法官们都为她高兴。

　　也就在这次探望中，雷敏平将自己绣的一幅“家和万事兴”的十字绣送给了女子合议庭。细心的女法官们还发现，任满全怕妻子在家闲得发闷，特意给雷敏平购买了一台电脑，雷敏平渐渐学会了上网。

　　“雷敏平是个心灵手巧的农村妇女，看过她十字绣的人都会觉得精致。雷敏平现在学会了上网，如果能学习些相关的电脑知识，例如开个网店卖卖手工绣品，能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就能促使她更好地愉快地生活。能够自立自强快乐地生活下去，才是雷敏平最终的梦想。”女法官们又动起心思。

　　半个月之后，女子合议庭的法官购买了《电脑技术入门与技巧》、《学以致用——网上开店实战入门》等书籍，带着熟悉网络的女干警，顶着七月骄阳，再次来到雷敏平家，手把手教雷敏平注册、登录、如何创建网店。雷敏平认真看着，不时在本上记录。

　　“我一定要好好看看这些书，慢慢学习，争取将来有一天能自己开个网店，卖卖当地的土特产和手工绣品。这一切，对我来说，真是个梦。”谈及当时学习的情形，雷敏平语气中洋溢着兴奋。

　　2012年春节，女子合议庭的法官收到了雷敏平发来的新春祝福短信，邀请女法官们来自己的新家做客。

　　3月，迎着一路绚烂的油菜花，记者跟随女子合议庭的法官们再一次来到雷敏平的家中。

　　这是雷敏平旧房拆迁后搬入的新家，地上铺着白色的地板砖，墙上贴着浅绿色带花纹的墙纸，家中非常整洁干净，客厅和卧室里挂着好几幅十字绣，卧室门上一幅粉红色的十字绣格外引人注目，绣着“我爱我家”的中英文。

　　“新房是自己装修的，家中装饰的十字绣全是雷敏平绣的。”任满全介绍道。

　　此时雷敏平正在透进阳光的窗边绣十字绣，抽出一根根丝线，熟练地穿过针眼、打结、扎在绣布上，看到女法官们进门，赶忙招呼：“潘姐，你们快坐、快坐。”

　　“这段时间正在帮亲戚朋友绣些十字绣，平时也常锻炼用假肢行走，平日自己能打扫房间，还要给上学的女儿做饭。你们帮扶我的事情社区知道后，也根据我的伤残情况，为我办上了低保，一个月有130元。”雷敏平忙着给女法官们介绍自己的近况。

　　潘雪松法官将身旁两位年轻的女法官介绍给雷敏平，“这是我们新一届女子合议庭的成员，虽然女子合议庭的法官一届届都有新的面孔，但都是你的好姐妹。”

　　当得知雷敏平学习了一段时间的电脑知识和网上开店的流程后，在操作上还是有些困难，两位年轻的女法官和雷敏平交换了QQ号，答应与她在网上多交流，尽快帮她将网店开起来，卖出自己的十字绣作品，实现人生路途中的一个梦想。

　　“从雷敏平的身上，我们看到了乐观和坚强，从上一届女子合议庭姐妹们的身上，我们感受到了一种爱，潘庭长经常说，要把这种爱延续下去，平日里的一个电话、一次问候，在雷敏平看来，都是很珍贵的，以后我们也会这样做，不仅仅是对雷敏平，还有像雷敏平那样的当事人。”女子合议庭新成员王霭姣法官告诉记者。

　　法官们和雷敏平聊着家常，时间在一下午的温暖春阳中悄然而逝，挥手再见的时候，雷敏平有几分不舍，使劲在窗边挥手。

　　现任民三庭庭长的潘雪松法官在案件记录本中写到：“关心像雷敏平这样的当事人，这样的事做起来不难，只是需要我们面对案件的时候多做一点，事情可能因为我们的行为有一些好的改变，‘人民法官为人民’不是一句空洞的口号，是我们每一次调解，每一次上门走访，每一次探望的背后所期望表达的情感，让像雷敏平这样的当事人能真心感觉到满意，我们才无愧于头上的国徽、身着的法袍……”

　　“在审理雷敏平一案中，我看到法官们实践了公正、廉洁、为民的司法核心价值观，彰显了以人为本、执政为民这个党的执政理念，维护了司法的严肃性和公正性，同时赋予了司法高度的灵活性、人性化和创新性，注重和解决像雷敏平这样的民生问题，也有效地密切了人民司法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西南大学哲学系知名学者孙道进教授了解这一案件后，作出如上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