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忙案子，心里还在想怎么很久没给我一个电话。当打通你办公室的电话后，那一端一个声音告诉说，你已经离开了人世很久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再问，对方说，是在夏天，游泳时出的意外。一下子，心情完全被这突然的消息打湿了。千头万绪的情感涌上来，说不清楚。唯一能确定的感觉，就是痛惜。

　　没有任何征兆，你就撒手人间，羽化成蝶，扶摇直上九天。樟树市法院民一庭庭长李娟，才三十来岁，我的挚友小妹。

　　天妒英才。

　　娟子，极聪慧，灵气，自信，善良，正直。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中学的特级教师。不到一米六的瘦小个子，其貌不扬。师专毕业，曾经当过中学教师，后考入樟树法院。由书记员到副庭长，在临江法庭主持工作三年，参加竞争上岗，成为院里最年轻的庭长。

　　一生要强，这样的人生结局。你就这样舍弃了所有爱你的人吗？你不甘心，你的亲人不甘心，我不甘心。

　　初识你时，我在办公室综合科，你在临江法庭工作。因为一篇信息，我们有了电话联系。和你交往，是一种享受。相交八年，未曾见过面，几次约定都未成，没想到成了一辈子的遗憾。有一次，你借车想来南昌看我，后不成行。你很生气。我劝你说，算了，这辈子我们就做个不见面的朋友吧。没想到这句话竟成了谶言。

　　你留给我的，除了回忆，只有寄给我的一张与同事旅游时的合影了，因为你不愿照相。

　　在这寒冷的冬天，你在天堂里还好吗？你能听见我的问候吗？

　　零散的记忆，串联成珠，沉沉甸甸。

　　我知道，你深深热爱你的工作。

　　你在基层时，每天早晨六点多钟就从县城骑着摩托车去上班，下班回家时，常常是万家灯火。办理的案件，总是立足调解，化干戈为玉帛；既使是判决的，最后都能做到胜败皆服。你在镇干部中，有很高的威信，当地碰到棘手事情，总会找你商量或请你出面。你办的一起离婚案件，破镜重圆的两口子每年都会定期来看你。你办的一起赡养案件，老奶奶几次拿手绢包着几个鸡蛋来看你。你经常贴钱让来打官司的当事人吃饭、坐车。

　　初任庭长时，全庭另三个人年龄都比你大、资历都比你老、且只一名由庭长岗位退居二线的男性，是你用你的工作能力和人格魅力，赢得了他们的信服和尊重。

　　你对工作充满着激情。经常加班加点，无论你在法庭还是在机关，你负责的部门考评总是位居前列。

　　你爱好学习，人民法院报的理论版你每期必看；你涉猎广泛，对哲学、杂文、畅销书充满兴趣；你多才多艺，能给女儿编排舞蹈动作，在机关、在宜春法院系统演讲比赛数次获奖。

　　你英年早逝，是樟树法院的损失。

　　我知道，你深深热爱你的家庭。

　　你们的家庭，每周会有一次聊天沟通，品评各人的大事小事，审视生活中的得失。

　　你生活节俭，极少参加应酬，从不张扬，喜欢剪短发，喜欢穿牛仔裤。除了工作，就是陪家人，陪小孩。

　　我知道，你深深热爱你的女儿。

　　女儿是你的命根子。你身体一直不好，先天不足，生下女儿后，医生就告诉你这辈子不能再生育了。你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女儿身上。你总觉得在法庭工作的几年因照顾不了她而亏欠了许多，回到县城工作后，在小孩身上倾注了更多的心血。你每晚会花上一小时检查小孩功课，你培养小孩广泛的兴趣。

　　你会朋友式地和女儿探讨问题，教她做一个讲文明、有教养的孩子。

　　你的女儿很乖巧，秉承了你很多优点，成绩拔尖，跳舞、演讲、英语比赛都得过奖。你的孩子成了你的骄傲，延续着你的生命。

　　不敢想象你出事时的场景。你的父母在邻县，你的爱人在深圳。在樟树，只有你和女儿。当时女儿在场吗？一个活生生的妈妈一下子就没了，可怜她还是一个小学生，对她而言，绝望，无助，天都塌下来了。

　　不忍想象你生命最后的思维。你深深地眷恋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未竟的心愿，你也想去南方发展。你用柔弱的身躯撑起一个家庭，你的女儿需要你的呵护，你年迈的父母需要你的照顾。所有爱你的人都不希望你走呀。你生命的乐章就这样嘎然而止，怪我们无力回天。

　　再也听不到你那有时开心，有时忧郁；有时兴奋，有时疲惫；有时感性，有时思辩；有时吐字连珠，有时轻声细语的声音了。再也收不到你的短信息，再也收不到你的明信片了。再也不能和你聊工作生活，品人世百态了。再也不能分享你的快乐，再也不能分担你的压力了。

　　你太残忍了，带走了一个世界。

　　是为祭。

（作者单位：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