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妈的一封信
亲爱的老妈:
你好!请原谅我,不善表达的我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向你倾吐过心声。这次要不是朋友阿姨约稿,可能也不会有这封信。即便如此,它却一不小心成了“吐槽”。
不知为什么,在学校知道我名字的师生好多,或许跟我那头传承于你却区别于大多数女生的运动短发有关,或许和我成绩排名总在个位数、体育成绩也基本满分有关,但说不定是因为你。你说别的家长吧,对自家孩子学习情况那是四维般的全方位掌控,能够说出最近几周各科考试分数并且精准到百分位才算勉强入门级,结果你呢?一不清二不楚,两眼一抹黑。每次和同级学生家长碰面或聚餐,就只听到其他家长互通情报,热火朝天,而你都只是在一边瞪大双眼,好似“小白”一般听得一愣一愣的。问到我的分数名次,你只会尴尬一句“真还不清楚呢”。了解你的人知道你确实没怎么管我的学习,不了解的恐怕还以为你矫情或者虚伪呢。我都只有在旁边替你捏一把汗。
你常说,学习是我自己的事,师长帮得了自己一时帮不了一世,所以我得学会自主学习,自我管理。但是我很有理由怀疑,这是你为了忙于工作、无暇顾及家庭而找的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真的,每当我看到你总是没时间回家给我弄晚饭、常常加班到深夜、时不时还在家捧着电话谈工作时,我就对此深信不疑。但是,当我一想到你忙完工作和家务、坐下来的时间从来不是看电视,而是靠近我、关心我当天有什么开心或者不开心的事;待我离开书桌时,你又在同一位置坐下翻看各种有关亲子教育的书籍;一早醒来看到你头天晚上在家校联系本上写下的一段段语重心长的话语,我又不由得产生了一点动摇:也许这只是你坚持的教育理念,与你工作是否繁重无关?
就这样,从小学到初中,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一点点患上“职业病”,一天天加重。几年前,那时你还有空时不时发点朋友圈(虽然总是在深夜),我从中了解到你可以给一对闹离婚的八十岁高龄老人谈心到深夜12点,你也可以在周末给一对恋爱十几年却未能结婚的“仇人”说好和平分手,你甚至还能让一个打了20年若干次官司的残疾人放下执念、重新找到生活的重心……我一点都不怀疑你是怎么做到的,因为我就是你家中的“当事人”。本来我以为当天只是个稀松平常的日子,但你天天都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要么旁敲侧击,要么直抒胸臆,对我不失时机的劝说引导,让我感觉自己又犯了什么严重的错误,最后你又总能以一个上升到哲学层面的结论收尾,让我自省良久。难到法官们都有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和唐僧的“念功”吗?说实话我还是希望你不要那么忙,多少有点空闲时间又能回到微信朋友圈,让我既能看到一些新鲜事,又能免于“紧箍咒”之痛,多好啊!
说来也挺好笑,曾经有同学神秘兮兮问我法官的“官”到底有多大。我说据我了解,这个“官”会魔法,一会儿很大,一会儿很小。在法庭上,法官就是国王,一言九鼎,不可侵犯;在法庭外,法官就跟普通老百姓差不多,甚至比“百姓”还“百姓”。不是吗?三年前爸爸骨折手术遭遇“黄棒”医生,接好骨后短了5厘米,最后不得不又打断重接。换成其他人,早就闹翻天了吧?但是你和爸爸却从没在医院吵过架,最后还是按医院的方案协商解决了,远远不能弥补我们的损失。你说这是“止损”:事已发生,重要的是解决好治疗问题,不必要再去纠缠过往、继续痛苦。我想天天裁断官司的人却不愿意打官司维权,可能这就是你说的原谅别人就是宽容自己吧。还有,今年的新冠肺炎疫情不期而至,租我们家老房子住的人提出减少租金。你和爸爸都说,住房的使用没受疫情影响,本来可以不调整,但将心比心,还是把本来不高的租金减少了一部分作为给对方的慰问金。我又一次看到了,本来占理的人却愿意主动让步、商量办事。这不是普通老百姓的形象还是什么?所以呢,你永远不用担心,我会在别人面前趾高气扬的自我介绍“我的老妈是XX”。我知道,最好最真实的名片其实是自己。
好了,写了这么多,感觉才打开话闸,可是我还得去忙功课了,以后再找时间慢慢聊吧。最后悄悄说一句:那天外公私下批评你的教育方式有问题、没有家长该有的威严,你说你不仅想当好妈妈,还想做我的知心朋友和姐妹。我在隔壁书房听到了,差点落泪。其实我也想说:老妈,我想做你的好女儿、好朋友和好姐妹!
你的皮袄女儿:熊蕊瑀斓
二0二0年六月一日
(母亲:重庆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民一庭副庭长 胡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