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细碎的时光中守望使命
记江西省贵溪市法院泗沥法庭庭长周淑琴
2018-05-22 10:21:04 | 来源:人民法院报 | 作者:叶伟
  “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深知农村人怕打官司,一场官司的积怨可能影响到几代人的和谐。”见到周淑琴时,是在江西省贵溪市人民法院泗沥人民法庭家事审判室,她正在调解一起民事案件。这位看上去个头不大、说话语速很快的基层法庭庭长,给人的感觉是做事干练、说事有条理。原本还争得不可开交的原、被告,在她的细心调解下,居然肩并肩、手握手,笑意盈盈地走出了法庭。

  周淑琴说,作为一名乡镇基层法庭的法官,涉及的大多是家长里短的小官司。人心都有一扇门,要想平息争端,就得找到打开这扇门的钥匙,所以每遇到一个当事人,她总是喜欢拉家常。

  “当法官这么多年,常常是办一个案子,结识一帮乡亲,了解一方人情。”周淑琴说,农村妇女儿童老人等弱势群体维权意识较差,所以这些年来,她走遍辖区的每个村落,通过走村入户巡回方式,强化他们的维权意识。

  首份人身保护令

  对于农村,周淑琴再熟悉不过,她从农村读书出来,再回到乡村基层法庭工作,这一晃,14年过去了。

  参加工作时,周淑琴对法律还很陌生。1997年,她从江西省供销社技工学校毕业,分配到贵溪市一乡镇供销社做会计。

  周淑琴说,那时的工作不忙,更没有挑战性,她不想这样过一辈子,她想改变。几年后,机遇出现了,2004年,贵溪市进行公务员考试,周淑琴想都没想立即报名,结果考入了法院岗位。

  “我现在已经是在职研究生毕业,除了工作,我喜欢读书。”周淑琴说,考入法院后,她每天利用晚上看书学习,拿到了自学法律本科,2007年通过了国家司法考试。“不会就学,以前是门外汉,所以考入法院后,我必须比别人更加努力勤奋,只有强化自己学习法律知识,才能做个称职的法院干警。”

  “她很爱学习,刚刚考入法院时,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向院里老法官讨教,而且爱琢磨,敢于用法律保护弱势群体。”贵溪市法院副院长叶育林说,这其中就包括从周淑琴手上发出的江西省首张人身安全保护令。

  2016年3月,毛某向贵溪市法院起诉,要求与丈夫离婚。毛某称,在婚姻存续期间,丈夫时常动手殴打她。她报过警,但丈夫仍然没有收敛,所以决定起诉离婚。而就在毛某起诉离婚后,丈夫张某很是恼火,并在4月的一天在市区找到毛某,威胁毛某不许离婚。

  “被打后,毛某打电话给我哭诉。”周淑琴介绍说,《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家庭暴力法》于2016年3月1日起施行,首次建立了人身安全保护令制度。“当事人因遭受家庭暴力或者面临家庭暴力的现实危险,向人民法院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的,人民法院应当受理。人民法院应当在72小时内作出裁定,情况紧急的应当在24小时内作出。毛某不懂法律,更不知道有人身安全保护令可以保护她,所以我向毛某解释法律法规后,毛某决定申请保护令。”

  在这份由贵溪市法院发出的江西省首份人身安全保护令中记载道,2016年4月20日,毛某向贵溪市法院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申请人称:被申请人张某系申请人之夫,两人结婚以来,被申请人从不关心申请人,并且数次殴打申请人。2016年3月31日,被申请人再次殴打申请人,造成轻微伤,并最终导致两人夫妻感情破裂,申请人因无法忍受被申请人的上述行为,遂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但被申请人得知申请人向法院起诉离婚后,多次对申请人进行威胁,严重威胁了申请人的正常生活。

  两天后的4月22日,贵溪市法院发出人身安全保护令,禁止被申请人张某威胁、殴打申请人毛某。

  “农村里的妇女儿童以及老人的维权意识不强,而我们所做的法律普及,就是让更多人学会用法律来保护自己。”周淑琴说,这份人身安全保护令发布后,立即得到了农村广大妇女支持,也得到妇联、当地村委会、司法机关、派出所等多部门支持,是一次非常成功的普法教育。

  而实际上,这些年来,周淑琴首创的工作并不少,微信庭审就是其中的得意之作。为探索“互联网+家事审判”工作新概念,周淑琴针对当前农村外出务工人员增多的特征,开通了微信公众平台,让身在外地的当事人通过微信视频就能参与到庭审之中,避免了来回跑的麻烦。

  “拉家常,这是一把好钥匙”

  “我就喜欢拉家常,有些小纠纷拉着家常就在庭前化解了,而即便是积怨较深的案件,一番家常聊下来,双方的情绪也会缓和下来。”周淑琴有时候也会遇到难缠的当事人,甚至有些当事人迎面就是骂个唾沫横飞,还有的会拍桌摔凳动粗手,但大多数当事人都能被她入情入理的拉家常感化。

  2016年初,周淑琴所在的法庭受理了一起离婚案件。这已经是原告杨某(女)第三次起诉离婚,但因为被告胡某(男)系艾滋病人,且一直在治疗中,情绪极易激动,曾两度围堵法庭大门,案件十分棘手。周淑琴接到案件时,不顾家人朋友的劝阻,主动担任案件的主审法官。

  从拿到案件的那一刻起,周淑琴没有丝毫犹豫,在了解被告胡某容易反复、依赖亲属性较强的现状后,她确定了工作思路,采用每天定期电话跟踪与每周上门走访的方式与胡某沟通。

  “几乎每天都和他打电话,问他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关心他的子女。一开始他还不肯透露患的是艾滋病,我也没有刻意捅破,只是提醒他要对子女负责,要注意卫生。”周淑琴说,胡某有两个小孩,都是未成年人,当看到小孩时感触非常深,两个小孩浑身很脏,手指甲里黑漆漆的。“所以到了后面我给他分析,如果小孩跟随母亲生活,至少卫生问题能解决。”

  “周庭长循循善诱,娓娓劝导,渐渐消弭了对立情绪,而且她捏准案情,释法言情,提供了多套解决方案。”法庭同事介绍说,这起离婚案件最终以调解结案。签调解协议当天,现场没有辱骂、争吵,有的是刻着两代人亲情的红指印。双方的家人都牢牢拉着她的手,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感谢的话久久说不完。孩子的出路解决了,历经三次的离婚案件也最终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胡某最小的孩子只有4岁,当时我让胡某把孩子带到法庭来,我要了解两个小孩的选择。我问他们,想不想跟妈妈生活,两个小孩懂事地回答,想!”周淑琴说,最开始小孩的爷爷不答应,提出10万元的补偿,她没有立即驳回这请求,而是通过拉家常的方法,了解到杨某目前在外地做保姆,稍有些经济能力,遂做通双方思想工作,杨某给了孩子的爷爷1万元,作为这些年的抚养补偿。

  “正是凭借拉家常这股韧劲,周淑琴逐渐探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家事审判工作思路,并率先成立了家事审判工作室,营造法庭如家的轻松氛围。”贵溪市法院负责人说,家事无大小,一件家事案件审理好了,能让这个社会更加和谐。

  走进由周淑琴精心设置的家事审判工作室,这里没有设置原告和被告席,对双方的称呼上只有丈夫和妻子、男方和女方等日常中的称呼,给双方以及旁听人员营造出法庭如家的舒缓环境,更是避免了让部分当事人因自己是被告的身份觉得没有脸面,继而产生抵触情绪。同时,也避免出现因严肃的法庭审判程序和环境,使当事人拒绝把自己真实的意见和想法表达出来的情况。

  周淑琴回忆说,温馨的家事审判室,让原本闹得不可开交的离婚当事人将心情平复下来。2016年法庭受理了一起离婚案,当这对已经诉至法院要离婚的当事人走进温馨的家事审判工作室时,被眼前的一幕幕感染,在周淑琴的劝导调解之下,这对夫妻和好如初。

  “这个‘圆桌模式’拉近了法官与当事人之间的距离,因为有些当事人会带小孩来,法庭也备了些小零食。这些事看起来很微小,但你们真的很用心。”当事人对周淑琴家事审判工作室大加赞赏。

  叶育林介绍说,周淑琴通过推行六步调解,实现纠纷化解多元化;试运用圆桌法庭、巡回法庭、微信法庭三种庭审模式,通过个案肯定和鼓励公、诚、善的行为,制裁和约束失信、失诚的行为,促进公民品德、家庭美德和社会公德的共建,实现家事审判人性化,而她更是借着女性特有的温柔细腻,为群众送上一个个贴心调解,演绎出一幕幕温情故事。

  性子急,心很细,但满身尽是刚毅

  “我们庭长是个急性子,说话语速快,个头不大,但气势强。”泗沥法庭年轻法官小饶记得,有一次开庭,一名当事人至少超过一米八的个头,气势汹汹的,周淑琴虽然不足一米六的个头,但丝毫不惧怕,硬是将对方的气焰压了下去。

  法庭法官小刘透露,早些年他和周淑琴是另外一个乡镇法庭的同事,如今又在泗沥法庭共事。这么多年来,见证了周淑琴的无数次公正司法。小刘说,记得有一起执行案件,当事人一直不履行判决书义务,周淑琴带着法庭执行人员夜晚将被执行人堵在家里,面对对方人多势众的情况,周淑琴嗓门洪亮,强行将“老赖”带回法院进行司法拘留。“被执行人没有想到,个头小小的法官,浑身有那么大的力气。”

  在泗沥法庭走访时,很多法官都说,周淑琴是个急性子,但她更有女法官的细腻。

  2016年4月,贵溪市周坊镇一名80多岁老人起诉7名子女赡养纠纷。接到起诉状后,周淑琴并没有急于审理,而是直接来到当事人家。通过走访了解到,老人起诉的真正原因,并非这些子女不愿意赡养老人,而是这名老人不想在子女家吃饭,每天要去街上吃馆子,这才让几个家庭经济并不富裕的儿女有了抵触情绪。

  “有几个儿子为此和老人都闹翻了脸,也不愿见老人,我就一个一个打电话,听他们作为儿女的想法。”周淑琴说,在做了几番思想工作后,有几个子女才表示愿意出钱给老人,但周淑琴并没有认同老人每天下馆子的想法,而是做老人的工作,从饮食环境卫生、儿女的家庭经济负担等讲起,让老人最终答应在其中一个子女家吃住,其他子女按月支付抚养费。2016年6月,老人主动向法庭申请撤诉。

  “农村尽是家事纠纷,有些当事人在干完农活路过法庭时,还会进我办公室问问案子。他们之间并没有很大矛盾,所以法庭调解工作很重要。”周淑琴说,

  因为14年来一直在基层法庭工作,她更懂得农民的法律需求,更懂得他们心中的真实想法。

  “当法官这么多年,常常是办一个案子,结识一帮乡亲,了解一方人情。”周淑琴说,这些年来,她已经走遍了辖区每个村落,通过走村入户巡回方式,强化弱势群体维权意识,而这些年来,无论是进过法庭打官司的,还是听过周淑琴法治宣传的,在村头田野边看到周淑琴时,都会热情地打招呼。

  “和周庭长共事以来,我发现她还有个很特殊的优点——信息灵通。”小刘介绍说,“就在2017年年底,一起拖欠数年的货款纠纷案进入执行程序后,被执行人一直来无影去无踪,但就在快过年时,周庭长突然在一天夜里接到电话,电话中透露一个重要信息,该名被执行人回家了。虽然此时已是半夜,但周庭长立即叫上同事,奔赴被执行人家,并将其堵在家中,但这名‘老赖’坚称自己没有财产可供执行。周庭长见对此人不动真格无法撼动,立即启动强制措施,将他带往法庭并采取司法拘留措施。之后,‘老赖’立即让家人送来执行款3万余元。”

  “这笔货款我都没有想到能这么快、这么及时给我,让我全家过了一个好年。”在泗沥法庭,申请执行人说,这笔款项是他的水泥款,从没有想到能如此顺利拿到执行款。“我还有好几起类似拖欠水泥款的案件,以前没打过官司,担心打赢官司货款仍然会拿不到。我现在非常信任法律,另外几起也已经向法庭起诉了,等待法律公正判决。”

  “在很多乡里、村里,我都有信息员。这些信息员会及时收到信息向法庭反馈,而这些信息能及时帮助法庭执行相关案件。”周淑琴说,有一名村民被他人起诉后,法庭判决其承担赔偿责任,但该村民一直没有履行法律义务。前些时候,这名村民参与村委会干部竞聘,周淑琴在第一时间获得这一信息后,立即到村里找到他,直接告知如果不履行法院判决义务,当“老赖”是不能参与村干部竞聘的,即便是竞聘上也会被拿下,而且影响以后前途。该被执行人听了法律解释后,当场兑现了执行义务。

  “不要让群众在法庭受到冷落”

  “无论是在庭审现场还是在执行途中,头顶国徽,我履行的是法律,我代表的群体就是人民法官。”周淑琴说,这么多年来,她时刻用胸前的国徽警醒自己:不要让违法违纪现象出现在自己身上,不要让裁判或执行不公在自己手中发生,不要让群众在这里受到冷落,不要因自己而使法院形象受到损害。

  “我能如此全身心投入到乡镇法庭审判工作当中,我得感谢我的公婆,是他们给了我最坚强的后勤保障。”周淑琴说,由于长年坚守在法庭,家务事基本上都是公婆操办,审理了这么多年的家事案件,更加懂得尊敬老人和感恩老人。

  “有些朋友、我的老同事会打电话给我,说有案子在我儿媳手上,看能不能打个招呼。我直接在电话里告诉他们,你们断了这个念想吧,我这儿媳是铁面无私的。”周淑琴的公公老李说,儿媳很有原则,而且他也是一名老公安,对于打招呼、拉人情的事情,坚决堵在门外。

  走进周淑琴家,坐落在县城边上的小院子里,柚子花开。

  “我们两个是青梅竹马,从刚学会走路就认识了,这些年来她忙在法庭,但对儿子的学习生活更是关注。”周淑琴的爱人李军说,“父母从单位退休后,全身心照顾家庭,这也给了妻子良好的后勤保障。”面对妻子的忙碌,他只有支持和关心。“她长期在基层法庭工作,法庭离家较远,经常遇到突发事件,我就是她的‘专职司机’。”

  “我妈妈是法官,我长大了也要学法律,我现在就能背出一些法律术语。看我妈妈在学习,我也学习,我妈妈努力工作,我更要好好读书,我不能给我妈妈拖后腿。”周淑琴读小学三年级的儿子说道。

  “不过,虽然工作很忙,但只要她一有空,就会帮忙做家务,指导孩子的作业。”李军对妻子又爱又怜,总觉得妻子太忙了。

  “周庭长每天都很忙碌,她血压极低,时常会感到晕眩,但有时候太忙,草草用个餐,过饭点也是经常的事。我都有些心疼庭长,她真的是太忙了。希望她注意自己的身体。”在法庭走访时,同事们这样说。

  “虽然有些时候感觉很累,但我总在想,如果我再加个班,把时间挤一挤,这些工作我也都应付得过来。”周淑琴说道。

  今年3月14日,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相关负责人来到贵溪市法院,为周淑琴颁发个人二等功证书、奖章。14年来,周淑琴年办案超过100起,结案率达91.5%,服判率达99.3%,实现了无一错案,无一违纪,无一上访缠诉,无一处理不当致矛盾激化。

  在周淑琴的荣誉墙上,挂满了各种荣誉:连续10余次被评为先进个人、优秀公务员,先后被授予“十佳女法律工作者”“优秀共产党员”“鹰潭五一劳动奖章”“鹰潭市三八红旗手”“全省优秀法官”“全省职工职业道德建设标兵个人”“江西省巾帼建功标兵”“全国法院办案标兵”……
责任编辑:李科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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