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风骨
——最高人民法院民四庭蹲点采访手记
2012-06-01 09:25:49 | 来源:人民法院报 | 作者:屠少萌
  这是第一次与最高人民法院民四庭法官近距离接触。在他们身上,记者看到了共和国法官的光辉形象。

  淡泊明志的审判长

  初见审判长陆效龙,是在记者来民四庭参加庭审观摩时。他身着法袍,坐在高高的法台上,冷静、威严。

  由于被上诉人涉及多家公司,案件的债务关系又几经流转,案情显得异常复杂。从上诉人与被上诉人陈述各自意见,到法庭调查、法庭辩论,乃至最后陈词,每一轮的交锋都呈现多对一的局面。当事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债务流转关系,让法学出身的记者拿着初审判决依然觉得听着有些吃力,但陆效龙沉着地主持着每一个回合,及时总结出当事人之间的争议焦点,使得庭审紧凑而高效地进行着。

  第二天参加民四庭的革命传统教育活动,参观抗战纪念馆与卢沟桥,记者又见到了陆效龙,一身简单的休闲衣装,显得朴实而亲切。

  随即聊起前一天的庭审,陆效龙跟记者分析起了双方之间的矛盾焦点,谈到了案件背后折射出来的社会问题,也谈到了各方律师的疏忽和不足,17年数千件案子的专业审判经历,使得他对这些问题早就一目了然。

  总是要面对和处理矛盾,是陆效龙对自己工作状态的一个描述。记者了解到,陆效龙是新中国在国际私法方面培养的头几个博士后,当年博士后出站,就有其他高薪的职位争着要他,但他还是选择做了法官。

  陆效龙的一个同学,在公司里做到了很高的位置,打趣他说:“要处理这么多矛盾的工作,却只有那么低的报酬,干得有什么意思?”记者也问他,以他的学术功底和资历,要是做个涉外律师,早就腰缠万贯了,为什么坚守在这里?

  陆效龙说:“我喜欢这个职业,虽然工作中总是要面对矛盾、思考矛盾,但是最终,我可以化解矛盾。能以我的工作去化解社会中的矛盾,这是让我觉得最快乐的事情。到了这个年纪,富贵早就看淡了。”

  这是何等高远的人生境界!

  热心提携后辈的审判专家

  知性、沉稳,是记者对审判长王淑梅的第一印象。

  4月24日,记者跟随她带领的案件评查组前往宁波海事法院评查案件。同行的法官告诉我,在海事审判领域,王淑梅称得上是“元老”级人物了,自当年最高人民法院交通运输庭组建之时,她就一直耕耘在海事审判岗位上,2011年还被评为“全国审判业务专家”。简短的介绍,让记者心里油然而生敬佩之情。

  在宁波海事法院三楼会议室,大家正专心阅卷之际,女法官胡方突然不慎被锋利的纸张割破了手指,血水渗了出来。王淑梅立即从自己的书包里找出一个创可贴,给胡方包扎好。

  临近傍晚,大家阅了一天的卷,都觉得眼睛有些干涩,王淑梅又从包里拿出了一瓶眼药水,传给大家。

  这些默默无声的关怀,让记者心里一片温暖。

  法官傅晓强笑着告诉记者:“第二合议庭每次合议案件,都是在审判长的办公室,她总是为我们准备好了茶和咖啡,有时候过了饭点,她还会给大家准备小点心,我们都习惯‘啃老’了!”

  “我觉得审判长还是个完美主义者,工作上,对自己、对我们要求都很严格!”傅晓强说起了审判长严的一面。办案中,大到法条的引用,小到字句的斟酌,王淑梅都严格要求。虽然有时候严到苛刻的地步,但是法官们都知道,审判长在业务上要求的“严”,正是对他们事业成长的另一种“慈”,这让王淑梅所领导的第二合议庭充满了凝聚力和向心力。2011年,该合议庭被评为“中央国家机关巾帼建功先进集体”。

  在食堂里和大家一起吃饭,每每说起海事审判的一个会议、一件司法解释,王淑梅总能第一时间说出年月日,当年会议的情况、司法解释的背景,她都能给大家娓娓道来。从事了二十几年的海事审判,王淑梅对她的专业领域充满了深情!

  正是这份深情,让她不仅自身业务精深,而且总是热心提携后辈。到过第二合议庭的年轻法官,她都手把手地带,从海事案件管辖连接点到具体法条的适用,她总是鼓励年轻法官们先思考、说观点,然后再作点评。遇到需要外出讲课的时候,她也总是鼓励年轻法官们上,自己坐在下面做听众,回来以后,她会把他们讲课的得与失都一一给指出来。这些年,法官胡方、傅晓强都已经在这样的培养下成长起来,可以对外独当一面了。

  也是这份深情,让她不仅用心把最高人民法院的海事法官们打造成了精兵强将,也带动了全国海事审判队伍的成长。每一次评查案件,她看的卷最多,发现的问题也最全;每一次反馈意见,她都是细密总结、语重心长;每一次下级法院法官们向她请教,她都不厌其烦;每一次专题调研,她都一遍一遍反复向各地一线法官征求意见,对提出每一个司法解释意见都慎之又慎。

  全国各海事法院处处都有她的“粉丝”,宁波海事法院立案庭庭长胡世新就是其中之一,他跟记者评价说:“王淑梅审判长低调、严谨、踏实、认真,代表了最高人民法院法官的形象。我很佩服她!”

  积极进取的年轻法官

  胡方是民四庭公认的“调解高手”,2011年底调结的一个涉外油污管辖权案件,就是她与合议庭成员一起不畏艰难、持久作战的成果。

  拿到案件后,胡方先分析了案件面临的形势,确立了调解办案的思路,得到了院、庭领导的认可。一开始,外方当事人因为不想案件被中国法院管辖,在一、二审中一直用要求外交途径送达等手段拖延,也不派律师直接应诉,胡方不厌其烦地给与外方当事人有实质权属关系的一家外资公司的中国代表处打电话说理、说法,打消他们的顾虑,最终让外方自愿派出了代表来应诉。之后,她采用面对面、背靠背等方式反复主持调解,凭着其耐心、韧性和智慧,最终弥合了双方悬殊的诉求,不仅仅解决了管辖权争议,而且一揽子根本解决了该案事故所导致的所有纠纷,一场本来旷日持久的诉战化解于无形,这让当事人双方都非常满意。

  民四庭法官常常要出席一些国际会议,面临这种场合,他们总是不忘在表达我方观点的同时维护我国的司法形象。

  在一次有关海事仲裁的国际会议中,有西方仲裁员利用一宗案件,质疑中国法院的公正性。法官傅晓强特意在发言中临时就这个案件进行分析点评,从仲裁司法审查的一般原理到纽约公约关于承认与执行外国仲裁裁决的具体规定,从公共政策的一般特征到中国法院对公共政策的理解,提出采用双重标准、机械按照西方国家法律条文指责中国法院,是不公平的。流利的英语、清晰的表达使他的观点得到参会人员的认可,展现了中国涉外法官的风采。

  法官也是普通人,平常人要面临的困难他们也一样要面对。

  刚刚过完母亲节的女法官郭忠红对此感触颇深。3年前她的丈夫到外地任职,她一个人承担起了照顾孩子的重任。2011年下半年,孩子上了小学,但孩子的教育压力让她猝不及防,天性敏感的孩子因为没上学前班,进度赶不上,自信心受到了打击,这让年底办案压力颇大的郭忠红非常焦虑。有段时间,她白天办案,晚上回家辅导孩子,每天都要忙到半夜。

  “没办法,慢慢调整吧。咬咬牙,过两年也就好了!”郭忠红坚守着一个母亲的职责和一名法官的重任。
责任编辑:陈秀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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