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胡杨守护绿洲安宁
——追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分院优秀法官雪克然提·土尔地尤夫
2008-02-29 14:44:37 | 来源:中国法院网 | 作者:崔建民 肖婧
  • 雪克然提·土尔地尤夫去世前十天刚刚渡过自己的47岁生
  • 雪克然提生前与家人合影。
  2008年1月17日,位于西部边陲伊犁的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四师64团民族连,阿穆拉汗大妈被邻居传来的消息惊呆了:雪克然提去世了。阿穆拉汗大妈泪如雨下,她喃喃自语:“好人哪,你还没来得及吃我做的抓饭呢。”

  雪克然提·土尔地尤夫生前是新疆高级人民法院生产建设兵团分院立案庭副庭长,作为一名维吾尔族法官,他有权而慎用,刚正而无私,用法律之剑守护着祖国的边疆稳定和百姓生活安宁。他在年仅47岁时猝然倒在工作岗位上,留给了人们悲痛和怀念,更留下回味无穷的精神遗产。

  在共和国的法官群体中,雪克然提像一棵胡杨,在西部荒原上抗击风雪,撑起一片绿色,这种风景别样动人。

        “我是一个与时间赛跑的人”  

  2007年8月20日,新疆高级人民法院生产建设兵团分院立案庭副庭长雪克然提坐了一夜火车,从乌鲁木齐奔赴位于喀什的兵团农三师中级人民法院,他要对四起申诉案件进行审查。

  喀什距离乌鲁木齐1500公里,位于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边缘,时值盛夏,骄阳似火。兵团农三师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莫合特·吐尔逊见到雪克然提时,看到他脸上冒出豆大的汗滴,脸色却苍白憔悴,莫合特惊讶地说:“你是不是病了?”

  雪克然提笑着说:“得病嘛,没啥大问题。这几个案子不办好,我不放心。”

  就在8月中旬,在例行的体验中,雪克然提被查出了患有肝硬化,而且已到了晚期,病情非常严重,当时医生让他立即住院。雪克然提并没有把病情告诉单位,就在住院期间还惦记着手中没有办完的案子,几次要求出院,但被医生阻止了。妻子古丽哭着说:“我知道,你这个病再不好好治会要命的,听我一次,安心治病吧。”雪克然提笑着点了点头。

  就在妻子回家准备给他做饭时,雪克然提把吊针拔下溜出了病房,他回单位取上卷宗,报告院领导后只身坐上车赶往农三师中院办案。直到妻子来送晚饭时,才发现他不见了踪影,四下查找后最后才知他到南疆办案去了。

  一到农三师,雪克然提就立即开始审阅案卷。第一天,他审阅完三个故意伤害的申诉案件,对其中的一个案件他要会见当事人。当事人还在500公里以外的团场,就在通知当事人赶过来时,雪克然提又抓紧时间审阅了一起渔塘承包纠纷案件。

  剧烈的肝部痛疼让雪克然提不时用手紧压肝部,随同办案的莫合特劝他休息一下,他说:“我没时间了,办完这些案子,我还要赶到500公里外的图木舒克和阿克苏兵团法院审查案件。”

  莫合特动情地说:“没见过像这样的法官,这样干工作,会不要命的。”

  雪克然提笑了笑说:“我是一个和时间赛跑的人,能多办点案子,社会就能多一份公平正义。”

  审阅完案件,准备到位于沙漠深处的现场去会见当事人时,雪克然提再也不支持不住了,同事们将他架上火车,送回到了乌鲁木齐。回到家里后,他一头倒在家里的床上,家人把他抬到了医院,医生生气地对他爱人说:“你们是怎么搞得,简直是玩命,他怎么能再工作呢!”妻子含着眼泪,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有股倔劲,宁肯自己受累,也要挺直身躯当好法官,不让当事人对法律产生不信任的感觉。

          “兵团法官的魂是爱国主义”

  在祖国的西北边陲,兵团人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战天斗地屯垦戍边,为维护祖国统一,维护边疆稳定,谱写了无数可歌泣的英雄事迹。

  雪克然提成长在位于伊犁河谷的兵团农四师64团,这里距离边境线仅有30公里,兵团人的事迹深深地感染着雪克然提。在农四师新组建的霍城垦区法院在招录工作人员时,雪克然提毅然放弃了条件优越的海关工作,选择到艰苦的基层法院工作。因工作出色,1994年他调入兵团分院工作,历任助审员、审判员等职,2002年任兵团分院立案庭副庭长。

  雪克然提曾说:“兵团法官的魂是爱国主义,身为少数民族法官,我身感责任重大,我要珍惜法律赋予我的职责,守护好边疆的安宁。”

  1999年前后,伊犁地区发生多起妄图分裂国家事件,一些宗教极端分子和恐怖分子建立非法组织,制造事端,大肆进行破坏。当时,兵团农四师公安机关破获一起涉及18人的反分裂案件,兵团农四师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处首犯有期徒刑15年,其余均为10年5年不等罪行,案件上诉到兵团分院时,当时,雪克然提还在刑庭工作,由他担任二审主审法官。

  雪克然提回伊犁会见当事人、调查案情时,意外地发现,有几名涉案分子和自己是同乡,这起案件该怎么审结,雪克然提面临着考验。

  一天,雪克然提的中学老师找上门来,老师带着礼物让他“帮忙”,说自己的弟弟也是涉案人员,让雪克然提“抬抬手放过去吧”。雪克然提对这位相交多年的老师说:“你是我的老师,我一向敬重你,你的教诲我依然记在心里。我不能答应你,我会依法办事的,请你带着你的礼物回去吧。”老师被这番话激怒了,当场摔门而去。

  雪克然提依法将案子审理完后,维持了原判。后来,雪克然提多次找到老师谈心,终于说服了老师,使他认识到自己弟弟的行为对国家的危害。

  近期年来,兵团分院审理的十几起反分裂案件,绝大数多是雪克然提所主审的,他也因此得罪了那些人。有些人打电话恐吓他,写信骂他,称他为什么“不维护本民族人的利益”。对此,雪克然提多次说,在我心里,人没有民族之分,只有善恶之分,我要忠实于法律,来维护祖国的神圣利益。

            “有事来找我”

  在西北边陲的千里边防线上,始终有着兵团人的身影。边防线有多长,兵团的分布就有多广。兵团的少数民族法官不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雪克然提是兵团分院里惟一的少数民族法官,所有涉及少数民族的疑难案件他都要参加,所以雪克然提的责任分外重大。为了办理好案件,他经常跨越戈壁大漠,有时骑马,有时乘毛驴车去办案。

  农三师中级人民法院行政庭庭长芦钦文记得,一次雪克然提来办案时,院里派了车来配合他的工作,但是办案地点是在30公里外的沙漠深处的一个连队。中午吃饭时间到了,雪克然提怕浪费时间,不愿意回去吃饭。他到老乡家要了一个馕一碗茶水,凑合着吃了几口,又紧接着调查案情。在办理完案件后,闻讯赶来的维吾尔族乡亲们又向他咨询关于邻里关系、土地承包的法律问题,雪克然提一个接一个地耐心回答,直到夜幕降临。临走时,老乡们紧紧地握着雪克然提的手问:“多少年没人来管这些事情,是胡大把你派来的吗?”

  雪克然提说:“是共产党把我派来的,我来办案子,顺便送法下乡了,以后有事到乌鲁木齐来找我。”

  直到深夜,雪克然提才披着一身沙漠的尘土回到农三师中级人民法院。

  有事来找我——这是雪克然提对群众的庄重承诺。

  在立案庭担任副庭长后,凡是到兵团分院申诉上访的少数民族,都是由雪克然提亲自接待;涉及少数民族的案件,都是由雪克然提负责处理的。仅2006年他就接待上访人员800多人次,其中群体上访25起。他常常给庭里的信访人员说,少数民族的问题很复杂,也很微妙。我们信访工作者一定要学习好少数民族政策,处理问题和说话办事要特别讲究方式方法,避免造成民族矛盾。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在他负责信访工作的几年来,没有出现一起少数民族闹访缠访事件。

  从2004年起,为解决涉诉上访,新疆法院系统组成工作组,赴京解答上访人员的相关法律问题,做好劝返工作。雪克然提是工作组成员之一,凡是涉及新疆少数民族的涉诉上访案件,都由他来接待。其中有两个维吾尔族老工人,因企业改制被除名,两人长年上访。雪克然提承诺说,这个事情只能在当地来解决,到了乌鲁木齐来找我。把两人劝返回新疆后,在雪克然提的协调下,顺利为两人恢复了工龄待遇。

  此后,每年雪克然提都参加工作组解决上访问题,由于他带着感情工作,善待上访群众,赢得了群众的口碑,也有效地缓解了上访问题。雪克然提为此受了最高人民法院的表扬。

  阿孜·居马老人还记得,他因为儿子骑摩托车过程中被别人惊吓撞死后,因为被告没有被判死刑,他多次上访,好几次都是雪克然提自己掏腰包请他吃饭,耐心地回答相关法律问题,最后还是雪克然提自己掏钱给他买了回家的车票。老人感激地说,我儿子没了,雪克然提又当了我儿子!

  雪克然提心里装着群众,却愧对了自己家人。他租住平房期间,一次外出办案,因下大雨房项塌了一个大洞,砖头瓦片掉下来,差点砸到人。当时,老岳母也和雪克然提一家生活在一起,老岳母抱着雪克然提年幼的儿子,缩在床角瑟瑟发抖。还是同事们赶来,帮雪克然提修好了房顶。因忙于工作,雪克然提的儿子在年幼时无人照顾被机器夹断了右手食指,这成为雪克然提心里永远的愧疚。

          最后的时刻依然不忘本职

  由于长期超负荷工作积劳成疾,2007年8月,雪克然提病倒住院了。他的肝病严重恶化,腔内血管破裂,医生为了他进行了手术。手术后休养期间,农三师中院副院长莫合特去病房看雪克然提,一进病房,只见雪克然提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妻子古丽说,雪克然提不能说话了。莫合特当即落下泪来。看到了莫合特,雪克然提竟然挣扎着问他,前段时间有个没办完的反分裂案件,现在怎么样了?说着,两人就讨论起案情来。莫合特一再示意雪克然提休息,然而雪克然提说:“案子不办完,我不放心啊。”

  妻子古丽埋怨说,雪克然提手术后一直不能说话,今天一听见案子,又可以说话了。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雪克然提依然惦记的是案子。1月17日,雪克然提的心脏停止跳动,永远告别了他心爱的法官岗位。

  这一天正是兵团召开法院工作会议的第一天,一大早在会场上,当开会的同志们知道这一消息时,无不为兵团法院失去了一位优秀的少数民族法官而惋惜。南疆图木舒克市法院院长王玉强说:“前段时间雪克然提还去我们那办查案子,怎么会病逝了呢?没有听说他患有严重的肝病啊!”

  雪克然提去世后,兵团分院党组多次召开党组会议,鉴于他的优秀品质和突出成绩,决定追记他“兵团优秀法官”称号和个人二等功;兵团党委常委、副政委、政法委书记王继亮作出指示,发出了在兵团政法系统开展向雪克然提同志学习的决定通知。

  1月17日,雪克然提的遗体按照维吾尔族风俗和家人意愿被运回到了他出生地,兵团农四师74团民族连。

  18日下葬这一天,气候非常寒冷,天降大雪交通不便,然而村子里一千多人全部出动为他送葬。

  70岁的阿穆拉汗大妈拄着拐杖赶来了,她抹着眼泪说:“雪克然提是我看着长大的好孩子呀,怎么就走了呢?”中年妇女玛依拉是从别的团场赶来的,她说:“雪克然提办过我的官司,我当时输了官司心里很不痛快,雪克然提来到我家做工作,我想通了,也很感激他,今天我一定要赶过来送送他。”

  一千多名送葬的群众,在雪里念着雪克然提的名字,缓缓而行。在送葬的队伍中有他生前的好友、同学、老师,也有很多素不相识的团场群众。雪厚车难行,上百名男子,争抢着要抬着灵柩步行,这其中也有被雪克然提判过刑的青年。3公里长的路,洒下一路泪水。下葬后,上千名穆斯林群众跪拜在了雪地里,用民族礼节向人民的好法官雪克然提致敬,场面非常感人。

  天山飘雪,伊犁河呜咽,似在诉说对一位少数民族优秀法官的怀念。
责任编辑:陈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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