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法院报编者按:
2005年1月2日,广东省深圳市宝安区人民法院原监察室主任、审判员钟志坚同志因病医治无效与世长辞。
钟志坚同志从事法院工作13年,忠实履行人民法官的神圣职责。他一丝不苟,公正高效地审理每一宗案件,创造了审结千余宗案件无一错案、无一超审限、无一投诉的办案记录。他清正廉洁、刚正不阿,共拒收贿赂70余次,从来没有因为廉洁问题被投诉。他公而忘私,带病工作,于1998年检查确诊为肝炎后仍一直带病坚持工作。2004年5月被确诊为肝癌后,他隐瞒病情,坚持工作,直到7月22日病倒在工作岗位上。
钟志坚同志曾连续六年被评为“优秀共产党员”。2004年9月,宝安区委作出了授予钟志坚“模范共产党员”称号的决定。2004年12月29日,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在深圳召开表彰大会授予其个人一等功,并号召全省法官向钟志坚同志学习。
此前,本报以《为了一个法官的生命》为题于2004年11月13日对当地党委、政府、法院不惜代价抢救钟志坚做了报道。2005年1月3日、1月4日又分别对表彰大会的情况、钟志坚同志去世的消息做了连续报道。
2005年新年的钟声刚刚响过,人们仍沉浸在节日欢乐之中。2日17时06分从深圳市第二人民医院传来噩耗,深圳市宝安区人民法院法官钟志坚永远离开了他眷恋的工作和战友。
4天前,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在深圳召开表彰大会。钟志坚发言时那铿锵有力的话语仍回荡在耳畔。
第二人民医院的死亡报告说,病人在实施肝移植手术后,体内癌细胞向肺部和骨头扩散转移,浸入肺部后造成呼吸衰竭死亡。他审理的第1287宗案件成为他人生的最后一案!忍着悲痛,记者走近钟志坚工作过的宝安区法院,领略这位优秀法官的风采!
铁案意识
审理千宗无错案
1997年,一起在深圳产生极大影响的机场二期工程侵吞国有资产480余万的大案起诉到宝安区法院,这个重任落在钟志坚的肩头,他担任该案的主审法官。在人们关注的深圳机场二期工程施工中,村长和施工人员3个人共同侵吞国有资产480余万,机场工作人员受贿45万,各级领导非常重视。在定罪问题上检法之间有一些分歧,村民们因利益受到侵害,多次上访,社会各界都十分关注。接案后,钟志坚多次深入到施工现场调查事情的原委,对检察院指控的犯罪事实进行逐项核实。
机场的土地被征用,村干部侵吞了大部分款项,村民没有得到实惠,民愤较大,从法律上怎样惩治犯罪又维护村民的权益?当时正值刑法修改过渡阶段,许多的细节问题还没有明确的司法解释,钟志坚在苦苦地思索。他的审理结案报告就达8000多字,阐述清楚了这些人的犯罪事实和证据,根据他们不同的身份,依法进行定罪量刑,以侵占罪、受贿罪严惩了这起内外勾结侵吞国有资产的犯罪分子,同时又判决追回赃款210多万,给村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钟志坚常说:“法官百分之一的错案,对个案当事人来说就是百分之百的灾难。”记者在采访中,见到了广东定城律师事务所的黄文娟,她说,在我律师生涯一开始,就遇上了好法官钟志坚,他坚定了我维护法律的坚强信念。
钟志坚就是凭着对至高无上的法律的尊重,凭着对审判工作的热爱,凭着对人民的认真负责精神,从事审判工作十余载,主办案件千余宗,手中没有一宗错案,没枉判一个人。
清廉如水
十年司法无投诉
“你贿赂的是我的权力,但是你侮辱的是我的人格”……
一位熟知他的黄律师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他接受当事人和律师的吃请。”
他的书记员许林锋说:“他没有一次带我出去和当事人或律师吃饭。”
宝安区法院院长郝丽雅说:“十几年来,法院从来没有收到过关于他廉洁问题的投诉。”
还有这样一个数据:钟志坚拒收红包70多次。
改革开放的深圳,社会经济繁荣,物质的追求和利益的最大化冲击着每一位深圳人,法官更是因为手中的审判权,被推到了诱惑与腐蚀的风口浪尖。但钟志坚对一切影响案件审理的因素说不,在他的心中,只有公平与正义的原则。他的同事郭宁华说:“他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钟志坚坚持原则到了近乎“固执”的地步。郑马律师和他1993年就认识,是老乡,也是好朋友,但是钟志坚在工作之外也很少和他一起吃饭,哪怕是纯粹的朋友之间的吃饭。
2002年7月的一个上午,一个案件的律师来到钟志坚的办公室,寒暄几句,转身锁上门,将一个厚厚的大信封放到钟志坚的办公桌上。钟志坚严肃地看着这个律师,义正词严地说:“你贿赂的是我的权力,你侮辱的是我的人格。你马上拿走,否则我就交给纪委。”律师灰溜溜地拿走了信封。这种事情钟志坚碰到的太多了。
2004年,一身清廉的钟志坚调任院监察室主任。又一个沉重的担子上了肩头,光自身廉洁已远远不够,要让周围的人都清廉!上任伊始,钟志坚就提出了全院纪检监察的工作思路,并建立了一系列制度,精心构筑法院廉政体系。他对自己的要求是“重在修身,兼济天下”。55年,宝安法院没有一个人出现腐败问题,钟志坚深知要把这种传统发扬光大,就要从制度上来保证实现。2004年11月19日,由钟志坚起草、修订的《深圳市宝安区人民法院纪检监察工作规则》、《深圳市宝安区人民法院廉政建设工作制度》获该院党组通过。这是一个“让从业者感受到执业之责任,奖罚之分明,使任职者在廉洁问题上真正做到不愿为,不敢为,亦不能为”的铁规定。
2004年5月,钟志坚处理一起当事人和新闻记者投诉一名法官态度蛮横的事。为弄清事实真相,他先后找十多位知情人了解情况,认真调查,把投诉者的录音全部整理出来,又找当事人、律师核实,然后有针对性地与法官谈话,把投诉调查过程变成实实在在的纪律作风教育过程。
监察室处理投诉的工作使钟志坚经常奔波在外调查取证,很多人认为钟志坚这样认真未免太累,太认真,而钟志坚却说,纪检监察无小事,蝼蚁之穴,能溃千里长堤。因此,宝安法院对有真实地址、真实姓名的投诉有诉必查,防患于未然。
刚柔并济
法与情的完美结合
钟志坚在审判做到公平公正的同时,又能够刚柔并济,让人们看到国家法律的不可侵犯,又感受到法官的款款深情。
1994年,钟志坚在审理一起青少年抢劫团伙案时,把注意力集中在一名涉世未深、年仅16岁的男孩身上。钟志坚认为,法律不仅仅是一种惩罚,还意味着拯救、教育和再生。如果就这样对这个小男孩定罪量刑,他一定会对法律产生误解,从此有可能仇视这个社会,那他的人生观、价值观就全扭曲了,这个小男孩的一生可能也就毁了。
怀着一种高度的社会责任感,钟志坚决定做这个小男孩的思想工作。他连续两次到看守所看望这个小男孩,与他交谈,晓之以理,一遍遍耐心讲解法律知识,同他谈人生、谈未来。这个小男孩最后终于被法官叔叔的苦心所感动,主动承认了自己参加犯罪团伙并在作案现场的事实,并对自己交友不慎、参加犯罪团伙的违法行为表示了悔改之意。后来,这位16岁的少年得到了宽大处理。少年的父母含着感激的热泪,拉着被钟志坚从迷途找回的孩子,向钟志坚拜谢。
在钟志坚眼里,同事的困难就是他的困难。刚大学毕业来到法院的一位小青年的女友没工作,钟志坚就根据她的特长帮助联系幼儿园和少年宫当老师。一位同事弟弟的户口一直没有落下,全家人都很着急。钟志坚知道后,说:“别着急,试试看,我来帮你。”法官助理雷娟说,平日里工作又忙又累,我们总是得到钟主任的关照,每天总是催促我们下班早些回家,说天晚了路上不安全。
意志坚强
“喝令”病魔远去
人如其名,钟志坚在人生和事业的道路上愈挫弥坚。
“今天坐了一整天没动,写判决,好累。”钟志坚晚上回到家中对妻子吴毓珊说。等妻子把做好的饭端到饭桌上,钟志坚已经在沙发上坐着睡着了。
“钟法官太辛苦了,开庭常常是从早到晚连轴转。”经常参加钟志坚庭审的郑律师如是说。
宝安区的刑事案件一直名列全市各区之首,作为刑事审判骨干的钟志坚5个工作日天天都有开庭。最多的时候,钟志坚一天进行了13个简易案件庭审。白天开庭或调查取证,晚上便利用休息时间查阅大量案件卷宗、材料,赶写判决书,双休日加班成了家常便饭。
长期的超极限、超负荷工作,使病魔逼近了39岁正值壮年的钟志坚。肝癌晚期,这个诊断如晴天霹雳让这个硬汉子承受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急剧恶化的病情让钟志坚经常陷入昏迷。但是当他一次醒来看到院长郝丽雅守在他的病床前时,第一句话竟是:“法院……案子太多,我还……有案子……没办完……”
这是钟志坚身体倒下,但精神顽强不倒的真实写照,这是向人生和事业挑战的呐喊。
2004年7月28日上午,我国著名肝脏移植手术专家陈规划为钟志坚主刀肝脏移植手术,获得了成功,生命意志力顽强的钟志坚,在手术后提前苏醒。但由于强烈的排异反应,20天后第一次移植肝脏坏死。8月20日,钟志坚再次被推进了手术室,进行第二次肝脏移植。不向命运低头的钟志坚再次提前苏醒了过来。
2004年11月11日,在宝安法院55周年院庆上,钟志坚回到了他想念的同事们中间。11月19日,钟志坚又回到了他熟悉的审判台,重执法槌审理了一宗简易程序的刑事案件并当庭宣判;11月22日,他参加院长办公会。院长办公会讨论并通过了他拟订的有关廉政建设的一系列规章制度,把他最珍贵的精华留在人间。
2005年1月2日,优秀法官钟志坚走完了全部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