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远在外地打工的女儿打来微信电话，说特别想念我前几年给她做的白面糊炒鸡蛋。想再做一下，却忘记了具体的做法。

　　女儿的“江湖救急”，让我微微一怔，自从母亲离世后，这道家常菜我不再做了，本以为会渐渐淡忘化为回忆。没想到女儿还一直记在心上，尤其是今晚不知动了哪根神经，很想解解馋。

　　说起这道菜，我还是从母亲那学来的。母亲不是美食家，而是一个整天围着灶台转的农村妇女。在她70多岁的生命里，贫穷占据了多半人生。母亲尝遍了生活的苦，却想着法让我们咀嚼生活的“甜”。她变着法给我们做饭菜，一把野菜能做出好几种吃法，让我们久吃不腻。

　　母亲喜爱喂鸡，每年春季回暖时，她都要想法买上几十只喂养。一开始我不以为然，喂几只鸡鸭鹅在农村常见，再说也能改善一下生活。后来等到母鸡长大下蛋了，母亲又一个一个积攒在一起，却从不提及吃鸡蛋的事，偶尔给生病的父亲煮一碗鸡蛋水，补补身子加点营养。

　　母亲看着鸡蛋攒的差不多了，便装到竹篮里到集市上买，再用买鸡蛋的钱换点盐和其他日常生活用品。每到看到母亲蹲在地上数鸡蛋的背景，我心里都涌上阵阵酸楚。当然母亲不会全部买完，留上几个等舅舅、姨和姑姑们来串亲戚吃，那年头走亲戚炒上一盘鸡蛋是最上等的菜。

　　母亲炒鸡蛋时，总爱抓一把白面掺在里面，然后加点少量的清水打成糊状，倒在油锅里翻炒几下，就是一盘鲜美的炒鸡蛋，吃在嘴里软和筋道，又有一股清香环绕在唇齿之间。我一直以为母亲用面遮鸡蛋的腥味，属于她自己独创的“私房菜”，没有过多纠结白面和鸡蛋的事。但有时也埋怨过母亲，面掺多了就没鸡蛋味了，母亲总是笑而不答，依然情有独钟地做她这道拿手的菜。

　　多年后，我从部队探亲回家，向母亲专门点了她的这道拿手菜。可能是母亲听错了我的话，炒鸡蛋做好后，我发现竟没有了白面掺与其中。

　　母亲看了一脸疑惑，催我赶紧趁热吃，鸡蛋炒的比较嫩，热着吃口味好。我边吃边忙着问母亲咋不掺白面了。

　　母亲一听，呵呵地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母亲渐渐平静下来，“以前那是过得穷，掺点白面炒是为了节省鸡蛋，省一个多买一点钱，家里能多点零钱开销……”母亲说着说着，眼睛红了起来。

　　望着母亲，我的心里唏嘘起来。年少不知母亲心，现在我终于解开母亲做这道菜的“秘笈”，却触碰了到满把心酸与苦涩。蓦地，我又感到嘴里满是白面糊炒鸡蛋的味道！

　　生活是一种经历,也是一种体验;生活是一种感受,也是一种积累。生女儿长大后，我试着给她做了这道白面糊炒鸡蛋，她由开始拒绝到慢慢喜爱。间接地我也把母亲给我的这道“私房菜”，也植入到她的记忆里。所不同的是，我品尝的是生活，她需求的仅仅是一种味道。

　　我把做这道菜需要加多少白面、勾兑多少水、如何掌握火候等，全都告诉给了女儿，又给她讲了这一大段陈年往事。女儿沉思了半天说，“爸爸，我知道该如何做这咱家的这道‘私房菜’了！”

　　女儿满意地关了电话，我不由得想起远去的母亲，内心掠过一丝悲凉，如果母亲在世，我会与她讨教一下这道“私房菜”，因为它给我更多的感念！

　　作者单位：河南新乡市中级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