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运离开我们已经161天了。
至今,那一幕还在我眼前,还记得5月6日的那天清晨,很少开车的他一反常态,提出开车送我去上班。一路上,他很开心,我们说了好多话。下车后,我回头看了一眼,国运微笑着向我挥了挥手,轻声嘱咐着我小心点、看着路……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慢慢地消失在视线中。可谁能想到,这竟成永别!
我与国运是1989年认识的。初次见面时的国运,瘦瘦的,话不多,很安静,言谈举止中透着浓浓的书卷气,这种纯净、踏实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我。
1992年11月,我们结婚了。婚礼非常简朴,婚后,我们就住在国运的单身宿舍里,国运喜爱下厨,烧得一手好菜。那时的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平淡而幸福。
国运不善言辞,却又让人无比温馨。每年结婚纪念日,他总会发一段祝福的话给我,开场白永远是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每当收到这些温暖的文字,心里总是暖暖的。
他爱女儿,生怕她受到一点伤害。还记得,女儿上高中的时候,有人因为案子没有得到支持,多次打电话、发短信相威胁,对方甚至准确报出女儿所在学校。国运担心得流泪了,但对威胁却毫不为所动。他请我谅解,说:“宁愿得罪人,也不能得罪法律。我不能因为受到威胁,就枉法裁判,如果我那么做了,就不配做一个法官!”后来,国运安排我弟弟悄悄跟在女儿身后,护送女儿上下学好长一段时间。
他对女儿有时又特别“狠心”。2018年,女儿研究生毕业找工作。我说,女儿学的是法律,你找找关系,给女儿安排一个好点的工作吧,没想到国运听后非常生气,他说“我认识的都是律师或当事人,如果今天我向他们开了这个口,明天他们就会因为案子找到我,我能去交换吗?我手上的裁判权是我的吗?”后来,女儿凭自己的努力,考取了广州税务系统的公务员,国运为此非常自豪。
国运还是个孝顺的儿子,他总是想一切办法,为父母、为老人安排好一切。国运爸妈一直在农村老家生活,他牵挂不已,特别是今年春节后90岁的老父亲去世了,88岁的老母亲又卧病在床。每逢周末,国运只要一有时间,就赶回乡下看妈妈,亲手为妈妈擦脸,修剪指甲。国运走后,有好几次,婆婆打电话过来问:“国运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看我啊。”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告诉她老人家,她的儿子没了,再也不能回家看望她了。
国运爱我们、爱家庭,更爱他的法律事业。当了民庭的庭长以后,审理的案子金额越来越大,来找他说情打招呼的人也越来越多,但他从来没有动过歪脑筋。他很节省,袜子破了,也舍不得扔;背心已经变形了也还在穿。他常说,“我们都是农村走出来的,不容易,做任何事都不能违背自己的初心,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底线,走好人生的每一步。”
他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不允许在案子里玩猫腻,更不允许亲戚打着他的旗号在外面胡作非为。记得2010年调任民一庭庭长,第一次家庭聚会上,他就跟亲戚朋友立下规矩,“民一庭案子多,你们绝不能去接触当事人。这是底线,底线没守住,我们这个家庭也不会安宁。”
还记得,有一年中秋节,有两名案件当事人找到我家,想过节拜访国运。国运硬是把对方挡在家门外,不肯开门,对方在家门口苦苦哀求半个多小时,我实在于心不忍,就劝说国运开门让客人进屋说,礼物不收就是了。国运当时非常生气,大声说:“家里什么事都听你的,唯独我的工作你不能插手。”从此以后,凡是有案子当事人上门,“一概拒绝”成了我们家的铁家规,这些年,一直是这么做的。
国运常说,当一名法官,是他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他为了这个职业理想,奋斗了大半辈子。作为他的家属,我很自豪。法官做的是为老百姓维护公平正义的伟大事业,公正执法、秉公办案就是对国运最好的追思和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