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
2018-11-21 09:41:53 | 来源:中国法院网 | 作者:陈丽婷
  听到老友过世消息的那一刻,我直接就愣住了,之后几秒,我在办公室坐着坐着就不自觉地嚎啕大哭起来。那是在2017年3月,那时他已经走了一个多月。而这个消息,我也是辗转几次才得到。

  我是2016年10月到纳雍居住的,找了一份工作,租了房,也算安定了下来,之后联系过老友一次,听到我来纳雍的消息很是高兴,说是他也在纳雍,要一起吃个饭,为我庆祝庆祝,毕竟在我婚礼后就一直没见过面,那日也是匆匆忙忙,而这之前,我们已经六年没有聚过。可惜,那日他竟鬼使神差地遇上点事,而我忙于加班便也错过了,于是两人在电话里互相道着珍重,说着“下次再见”,却不想再也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老友姓李,单名一个友字,据说这并不是他的学名,但具体叫什么,我并没有刨根问底,认识的人都是叫的老友,自然就觉得这个自来熟的称谓才是“标准的”。我们相识于2009年,那一年,我在纳雍读高二,住在复烤厂进门50米的那栋小房子里,两层,下面是砖块砌的墙,稳固结实还美观,而且房间面积挺大;二楼很矮,全是用薄木板隔离的小小“方格”,完全没有一点隔音效果,顶是用石棉瓦盖的,这鬼东西冬冷夏热,很是折磨人。不过对我来说已经很满足,那时的家境,能让我到县城接受教育并且有这么个居住环境,已是完满。

  我们都是住在二楼,从一楼走过,爬上楼去,首先进入视线的是矮小屋檐下伫立着的钢筋水泥堆砌的并不算小的水池,平日里用的水都是事先储存起来的,所以住在这里的人算是幸福的,几乎没有体验过缺水的滋味。右转便是楼道,楼道两旁是大小相似的房间,每边五间房,老友家租的房是左边正数第二间和第三间,我住在倒数第二间。

  他并不是学生,住在里面的是他的弟弟妹妹,弟弟是叔叔家的,妹妹是亲妹妹。他在纳雍打工,住在这里方便不说还可以照顾弟弟妹妹,也算是两全其美。他不过大我两岁,在我还在无忧无虑读着书,伸手向母亲要着钱的时候,他便已经自食其力,我觉得这是很有本事的。

  他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害羞,十分害羞,那副腼腆的样子有时候会让人疑惑,这人真是个男生嘛?是的,不折不扣的男生,身高165左右,身材很好,一点也不肥胖,五官端正,看上去很清爽、很阳光,只是一有女生跟他说话就左右手互相交替握着,搓搓梭梭,说话也瓮声翁气,只有相识时间长一些才会发现其实这人挺不错,当然,能不害羞最好啦!不过回头一想如果不害羞就不是他本人了,不是吗?

  记忆中的他是个细致入微的人,最起码认识他之前和之后,我还没遇到过跟他一样说得少做得多的人。还记得那年冬天大晚上发烧的我,发现门下那包感冒药时的感动,已经十二点之后,附近哪里还有小诊所是开着门吹着西北风等着病号的?他让妹妹送药过来给我,还说一些感冒之人该注意的事项,那一刻,我是从心里抵触的,那时的我不愿意接近任何人,很长时间都处于害怕中,害怕别人窥探我脆弱的内心,只是眼泪竟然忍不住就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在这个钢筋水泥筑就的城市里,最起码还有人关心我,这是一种别人体会不到的幸福!所以,十分感谢,尽管那时已经说过。

  还记得,那日的他熟稔地带着袖套、挂着围裙在炒菜,放学后从门口路过的我探头探脑地看着,还笑话他跟个女孩子一样,他也不恼,温和地笑着说:一起吃饭嘛,我做了很多!闻着那香味,竟有些挪不开步子,开玩笑地说着要去混饭吃的我最后还是没过美食关,和他家几姊妹一起吃饭时的欢笑嬉闹,那种融洽的画面,至今还在眼前。

  不太记得他在纳雍停留了多久,只是记得之后邀约朋友与他一起去游过山王庙、吃过烙锅、还一起溜过旱冰。高中三年,似乎能记得住的好的回忆并不多,不过他这里确是占了不少分量的,因为这个朋友对我来说还是不一样的,那种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护,似兄长,似朋友,更多的是家人的味道。

  他说他将远赴外省打工那天,和我在水池上坐着聊了很久,聊各自的喜好、聊那时的梦想、聊以后的生活、聊我读的书……很多很多,不记得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最后他说,出去打工,实际还是很舍不得你们。是呀,每一个生命中重要的人,哪里都是舍得的,只是生活哪有不散的筵席,聚散聚散,有聚自然有散,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使命,不管是为了谁,都要奔向未知的远方,没有谁能一直和谁在同一班车上,一直走到终点。

  打工回来后,就听到了他要结婚的消息,女方是打工时候认识的,年纪比他小很多,可惜那时我正在高考,不然是一定要去喝一杯喜酒的。

  再后来,便没有怎么联系,只是偶尔在他的QQ空间看到他的一些动态,对生活、对家庭、对事业、对爱情的感叹,各种情绪。偶尔互动一下,说说近期的生活,说一些相互激励的话语,任由时间空间的阻碍,仍然能切实感受到这份友情的传递和温暖。

  他也是从我的空间看到了我的结婚邀请,于是问着路找到了我家。那天的他还如以前一样,一样的害羞,一样的让人觉得温暖。我们在围墙边上说着话,他说,你今天真漂亮,我说,是吗,难道以前很丑?他笑笑,并不回答。客人渐渐多了起来,我也只能陪着他聊了几句,便转身投入到招呼客人的热潮中,只在他告别时和他说了几句客套话,无非是感谢、慢走、有空再聚之类的话。一直以来都在说着等有空、有时间大家再聚聚的我们,却不知道人生真的是在做减法,见一面少一面,不承想那竟是最后的见面,回想起来不禁有些悲伤。

  他是生病走的,肝硬化腹水,听说在医院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到最后很多朋友都不知道他过世的消息,一如我,很久之后,才通过一些朋友辗转问到。

  后来,看到他的空间有一段话:只要活着,什么都过得去的!当时的他应该是很努力很努力地和病魔抗争的吧,只是真的很可惜,最后什么都过去了,对这世间爱或恨,都过去了。心里真的很难受,毕竟他还那么年轻,那么年轻……前一阵做梦时,竟然又梦到了那段隔窗听雨,不用被世俗的眼光、生活的压力、前途的渺茫所禁锢,内心平和宁静的日子。每日读书、休息、读书,简单但并不单调的日子中,偶尔外出看看风景,听听人潮中的呼声,看看世间的冷暖,满满的青春啊,就这样跑不见了踪影,所幸,那段昂贵的时光中,有你,有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让现在的回忆充满爱和力量!

  作者单位:贵州省纳雍县人民法院
责任编辑:侯裕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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