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雪刚刚落过，风里带着小寒。大地一片银装，呵气嘴边成霜，冷得身紧。

　　不远处的山连绵起伏，上面的积雪若披肩一般，似在风中轻舞。

　　一条小河远远绕过山脚，虽然雪落天寒，但未封冻，河水里的热气蒸腾而上，映着落霞，氤氲成一条彩带。河边几棵大树，枝桠和树干正围了一圈雪，间或露出青绿色的皮，点缀着后面素裹的村落。

　　这样的天气，最适宜做什么，围炉煮酒！

　　朋有书函至，约是今日来。随信同来的，还有一个小红炉：清水老泥的坯，典雅古朴的形，通体红亮；而且无论炉身多热，那耳柄只是温手，绝不烫。煮酒，就用它了！

　　在院子一角，劈好的木柴整齐地列着，扫去上面的积雪，抱起一摞，进屋，生火。

　　炊烟袅袅出囱，如长长不散的雾，在雪景里游动。灶里，火渐旺，木柴发出特有的香气伴着哔啵声，烘在身上暖暖的。

　　屋里壁角处，坛里，是酿好的新酒。拿去蒲盖，一股酒香透过细密的绿蚁，醇醇的直扑口鼻。

　　窗面上，凝着冷风和热气，早已绘就了一幅幅写意的图。飘飘而落的“漫天雪”，高大挺拔的“松木林”，壁立陡峭的“山峦”，蜿蜒有致的“溪流”，竟应了外面的景！

　　烧好的炭放进红炉，炉顶有一圈圆圆的凹陷，坐上青花瓷壶正好。待壶微燠，自屋外的梅树上攒来晶亮的雪，放进去，稍臾，雪化，执着壶柄晃几下，把水倒掉。再入一层压实的小雪团，微融，既舀出醅酒入壶，上面密密的绿蚁渐渐杳踪，想是化在了酒水里。再抓几块儿乌梅、冰糖入壶，这着了众多清物的新酿，散出一股暖融的甘冽，闻一闻，竟怔怔地有些陶然了。

　　炕已经温热，摆上方桌。再把载着纯酿的红炉端上桌。周边，准备好的蚕豆、新爆的花生米、冷热拼盘、时令蔬果一应摆好。菜不丰但地道，足可佐酒洗尘。

　　一轮圆月穿云而出，撒落一地清辉。推门而出，寒风中有素澈的香气绕月袭来。一回头，原来是墙角的蜡梅，已悄然在寒中放了花信。这一枝鹅黄，那几朵雅白，都争着吐艳。阵阵馥郁中，月色流空而下，一朵盛放的梅花将一半藏在枝影里，另一半笼在瀑色中，一半透明、一半瑟隐，似含羞递赧，又似映着等待的心情。一阵风吹散了枝头的落雪，花瓣轻轻摇，如在招手远来的友人。

　　忽然，柴门外骏马嘶鸣，熟悉的笑声随之而来。阵阵恬动的酒香顺着门窗的缝儿，飘逸而出。

　　客已到，酒正好！

　　作者单位：辽宁省沈阳市和平区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