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西阳台的靠背椅，眺望高远而乌蓝的天空，一颗星星闪耀着。它的光芒如此微弱，弱到一眨眼就看不见的地步。它一闪一闪的，仿佛眼睛，打量着黄昏笼罩的大地。

　　因为隔着防盗窗，它的位置固定在一长格之内，我不用担心找不到它。

　　两个亮点，从东往西，慢慢靠拢它，似萤火虫，又似飞游的星星。我辨识出这是客机。它们一明一灭，相携而行，像极了夏夜的萤火虫。夏夜的萤火虫，在有月光的晚上，乘势在院子里游荡。两个，三个，随即五个，六个，赶会一般，涌在这昏昧不明的空庭。它们好像没有目的，倦腻了，停憩在一片树叶，抑或钻进深茂的灌丛，隐了光芒，不见踪迹了。这夜的唯一的生灵！不！还有，还有那躲在树丛的蚂蚱。它们叫得多么欢快呀，好像欢送黄昏的离去，迎接黑暗的到来！五只，十只，伏在什么叶子上面，高歌一首晚曲，为夜埋下一个伏笔。

　　小的时候，我就常站在阶沿，看着院子里萤火虫的身影，听着蚂蚱的叫鸣！

　　仰望夜空，是这样的幽蓝，这样的神秘，这样的浩渺无边。夜笼罩了一切，带来长久的和平。夜声渐渐听得分明了。人的交语，狗的吠叫，偶尔轻扫而过的夜风，组成不可思议的晚籁。

　　而在这九月的夜晚，田野早已陷入沉静，带着丰饱的穗实，酣眠着，是秋天的最有希望的收获。所有声音沉寂了，院子，田野，乡村，全沉入睡乡，只有银星俯视着夜静人稀的大地。不，还没有完全沉睡！那萤火虫，那蚂蚱不是热闹的生灵？它们是夜的舞者、歌者，然而却好像是为了给它们自己看，自己听的。

　　一个神秘的力量光临，一切声影转瞬而逝，仿佛热闹亦有终场。经过短暂的休整，才又水浪一样轻轻漾开。小巷来了一个人，脚步窸窸窣窣，落得如此之轻，踏碎了静止的夜气。这神秘的夜行者，该是穿着黑衣吧，已然和夜融成了一体。是巡田归来的吧，我想。

　　我听到了儿子的声音。“爸爸，萤火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防盗窗外，一只萤火虫掠过，漫无定向，又冉冉向西逝去，正是星星的方向。童年成了遥远的过去。望着辽远的夜空，黄昏往黑夜移了一寸，我的身上撒满了秋夜的影子。再看那颗星，愈加明亮了。

　　作者单位：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隆安县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