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居偏僻农村的奶奶，自家院落不大，茂盛地生长着一些并不稀奇的树木花草，其中就有一株她亲手栽下的桂花树。

　　奶奶平时很少出门，每天都把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收拾得井井有条，喜的是桂花树下一方青砖地，木长桌、旧竹椅整齐置放其间，成了聚餐茶座之所。每逢节假日，全家都从四面八方返回到小院里团聚，奶奶总是为我们忙活一大桌饭菜，虽然都是家常味，但却准备的清爽可口。仲秋时节，两米多高的桂花树挂满细碎金黄的小花，桂树的香气飘散在家里户外，沁人心脾。清风朗月，夜色如洗，大家围坐在桂花树下赏赏桂，喝喝茶，品尝着刚从田间树头收获的瓜果，偶尔浅酌小酒，醉意间把酒畅聊，直到月色和露水清凉。

　　“秋花之香者，莫能如桂”，秋天是属于桂花的季节。盛开的桂花藏在满树的绿叶里，一簇簇，一团团，星星点点，羞答答地绽放着迷人的清香。“虽无艳态惊群目，却有清香压九秋。”站在桂花树下，看它小巧而精致的身影，禁不住去抚摸，又怕把花摇落。从春天到冬天，院子里花事不断，但我总感觉什么花，都比不了桂花的香馥浓郁。“一番蓼花雨，几阵桂枝风”。前些天的桂花香气还若隐若现、似有似无，一场雨后，清香远溢，我总要在树下驻足良久，攀枝细闻，贪婪地吸吮那醉人的芳香，总不禁念起李清照写下的那淡雅隽永的词句：“黯淡轻黄体形柔，情疏迹远只留香。”

　　闲不住的奶奶总是应着时节把低处的花骨朵摘下来，一箩筐，一箩筐的晾晒着。晾干之后，桂花山药、桂花酒酿圆子、桂花糯米藕、桂花酱、桂花粥等各种吃食像变着戏法似的摆在馋嘴的孩子面前，桂花糕、桂花茶、桂花酒等附带加工品更是让我们的舌尖溢满幽香。心灵手巧的奶奶竟还在衣柜子里插满了桂花，做成桂花香囊挂满屋子，在书本里贴上桂花书签，多余的，也还在孩子们的枕头里放一些，让一枕梦中闻尽桂子香。“人间尘外，一种寒香蕊。疑是月娥天上醉，戏把黄云挼碎。”就这样，纵是素饭淡菜，却有深情可尝，日子在桂花香气里溜走，光阴是泛着香味的，陶醉了四季流年。

　　朴实无华的桂花，它只是在秋风飒爽的季节里悄然绽放，就像为家庭操劳帮衬了一辈子的奶奶勤劳本分、简单朴素。奶奶勤俭持家，没有轰轰烈烈的辉煌，也没有缠缠绵绵的失落，就像她守的这一方院落宁静、平淡。当儿女们要求接她到城里长住安享晚年时，她都摇手一一推辞。她在自个小院住惯了，有桂花树天天陪伴在身边，静静地独守她的老年辰光。她总是念叨道有她在一天，小院就不会荒芜，我们回家就自然有了一个栖身的好去处，小院的角角落落里就会洒满人情故事、欢声笑语。

　　花开花落，寒来暑往，今又到桂花飘香时。奶奶的身板却明显不比从前硬朗，昔日热闹的院子也几近安静，而桂花树好像也看懂了什么，却开得更加热烈芬芳……

　　作者单位：江苏省扬州市江都区人民法院